她抬手虛扶了下趙穆，笑容端雅雍容：“皇兒許久未來坤寧宮了，快坐下讓本宮好好看看。”
趙穆聞言抬起頭。
離得近，他清楚地看著眼前這位後宮地位最高的女人。
她並不年輕的麵容上妝容很精細，目光看似平和卻自帶威嚴，身姿端莊，又帶著長期統領後宮給人的壓迫感，確實有母儀天下的氣度風範。
不自覺地聯想到自己母親，那個雖不十分貌美，亦無如眼前人統攝後宮的風姿氣度，但卻溫柔可親、一手將他養大的女人，眸色深了深。
他依言坐下。
皇後仔細端詳他，語調輕緩：“皇兒這些年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邊關條件艱苦，皇兒能在那裏待那麼久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往後不妨多來坤寧宮坐坐，和母後敘敘舊。”
敘舊？他兩人之間有什麼舊可敘嗎？
趙穆目光異常平靜：“皇後娘娘的心意兒臣心領了，隻是最近軍中事務繁多，恐怕無暇時常進宮。”
“娘娘若是嫌在宮中待得煩悶，不妨多召太子殿下與七皇弟進宮來陪陪您。”這二人是從你肚子裏爬出來的，倒還有舊可敘。
皇後聞言也不惱，她笑得持重而大度：“這話從何說起，你們都是本宮的孩兒，豈有親疏之分？”
趙穆低眸，眼底掠過一抹微不可查的譏誚之色。
若真是如此心胸寬廣，怎麼不見她在自己受欺壓境遇困窘的情況下出現，反倒是等他對後宮出手時才召見他進宮。
明明不打算實際做什麼，隻是做個表麵功夫，卻試圖要以這種舉動來安慰後妃們的心，維持自己的地位與威嚴。
他雖這樣想，但其實二人之間並無過深的恩怨，最多不過是她對自己的遭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隻如此而已，他無需直接與她對上。
他點頭，回應：“娘娘所言甚是。”
雖是相和的意思，然而他神色毫無波動，連掩飾都懶得掩飾，神色冷淡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在敷衍。
皇後身邊的嬤嬤見狀不滿，上前兩步，斥道：“放肆，三皇子，你身為皇子，怎麼對皇後娘娘這般態度？”
趙穆神色不變，他抬起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淡淡地掃她一眼，看似輕飄飄的，卻帶著逼人的銳利與鋒芒，仿佛一把薄寒的利刃，直攝人心。
他是從戰場廝殺中活下去的人，殺過的人不知凡凡，一身淩厲肅殺的氣勢豈是一般人能抵擋得住的，更何況是一介深宮婦人。
嗬斥他的嬤嬤對上他的視線，驟然一驚，下意識後退兩步，等意識到皇後正在看著她的時候，又試圖撐起強硬的姿態，繼續說些什麼，卻看到趙穆上前一步。
他聲線冷沉：“我與皇後娘娘說話，哪裏輪得到你一個下人插嘴。”
嬤嬤承受不住他的氣勢，神色慌張，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他隨即看向皇後：“本將軍無意冒犯皇後，隻是剛剛接下鎮遠大將軍的位置，最近軍務實在繁忙，提不起什麼精神。”
“皇後娘娘還不會因此怪罪吧？”趙穆目光不偏不倚投向皇後，漆黑的瞳眸一片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