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
“沈先生真是雅趣,雅趣。”
一艘小小的烏篷船徜徉在姑蘇城的楓江之上,艄公坐在船尾腳踩著槳柄,一伸一縮間,在手搖船槳的控製下,這艘小小的黑色船隻就輕巧的破開碧波,穿梭在鱗次櫛比的白牆黛瓦間,朝著不遠處的楓橋橋洞而去。
一個穿著短褂短褲,露出一截子腳踝的姑娘彎著腰穿過低矮的船篷,穩穩當當地來到了船頭,船板上鋪著編織的草席,草席上對麵而坐著兩個男人,一個穿著長袍馬褂的中年男人,是本地的大糧商,賈老爺,一個是年齡二十五歲上下的俊美青年,一身筆挺的深藍色西裝,雪白的襯衫一絲不苟的扣到最後一個扣子,正側著頭,看著遠處的高高橋洞。
姑娘是艄公的女兒,艄公的烏篷船太小,不能運貨,平時就靠著在這楓江上迎來送往糊口,女兒鈴鐺幫忙招呼客人,送些茶水,鈴鐺提著特意擦得幹幹淨淨的銅壺,看向了那個穿著軍裝的青年,悄悄紅了臉。
青年一副好相貌,筆挺的鼻梁,溫潤俊美的眉眼,倘若換上一席白衣,便是那戲曲裏唱的翩翩貴公子,鈴鐺極愛那三國中的周公瑾,白衣將軍,此時看到了青年,不禁令人臉紅心跳,周公瑾在世也不過如此了。懷著少女的心思,本是賈先生要的茶水,鈴鐺腳脖子一拐,卻去了青年那裏,細聲細語著彎腰,學著那茶樓裏的女人,想要跪坐在男人的身邊為他添茶。
誰料腰剛剛彎下來,就被一把烏黑的槍抵住了手腕,鈴鐺看清楚後瞬間嚇得全身顫抖,她聽見這個好似脾氣極好的男人,輕聲道:“該添茶的人在對麵呢。”
啪嗒一聲,槍放在了鈴鐺原想跪下的地方,青年微微偏頭,唇角噙著一抹笑,極其溫和地看著女孩顫抖著雙手給賈先生添茶,添的過程水隨著手的顫抖溢出了茶盞外,賈先生也沒計較,人正拿著手絹不停地擦大腦門的汗。
突然,遠處傳來了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一隊長長的送嫁隊伍沿著二十八級台階緩緩往橋上走,送嫁隊伍喜慶的吹打聲衝散了剛剛緊張的氛圍,艄公女兒趁機躲回了船後頭,賈先生放下了手帕,見青年注視著橋上的送嫁隊伍,立刻熱情介紹:“沈先生從滬上來,應該很少見到這樣的場麵吧,像這樣禮數周全的送嫁也隻有咱們姑蘇才能看到了,你們大城市都流行什麼西式婚禮,一身白,一身黑的,要我說啊……”
賈先生是個老派,最是看不慣,搖了搖頭:“晦氣!晦氣!咱們華夏自古以來都是喜事穿紅,喪事穿白,這西洋的婚禮竟是連老祖宗的規矩都不顧了,荒唐,晦氣!”
賈先生嘟嘟囔囔抱怨著西洋人來了帶了多大的不好,什麼傳統變了,什麼都是蠻人,還有一大籮筐的有關最近生意不好做的廢話,眼珠子滴溜溜瞅著側臉認真看橋上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