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車是滬上最近幾年剛剛引進的一種新興的交通工具,這種和火車十分類似,長著兩根大辮子,隻能在固定軌道上行走,體型更為嬌小的工具一開始被人們認為是可怕的西洋玩意兒,老人常常指著這車嚇唬孩子,如果不聽話就讓電車把你帶走,送到煤礦裏挖煤。
人們對它十分排斥,更因為電車上和電線連接的兩條大辮子,對它加以各種恐怖的猜測,因而每天電車都是空蕩蕩的,想要借此大賺一筆運輸公司坐不住了,他們想了很多方法,報紙上打廣告,找大歌星宣傳,電車外貼上各種濃妝豔抹的美人圖,然而這樣一弄,反倒把清爽的綠皮電車弄得更加古裏古怪,更加吸引不了人了。
直到運輸公司想出了好方法,讓電車的價錢降下來,一開始電車的價錢是統一的三分錢,運輸公司一拍板,像火車那樣分等級,頭等車廂在車頭,座位少視野寬,三分錢一段路,中間座位多一些兩分錢一段路,車的後麵座位最多,一分錢就能坐。
這可比黃包車便宜多了,在運輸公司各種加大力度的實惠下,開始有人坐了,漸漸的,人們發現電車的確是個出行的好玩意,根本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可怕,甚至速度不慢,價位還便宜,於是,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出行坐電車,從開始的空無一人,到後來的擠爆電車,人們為了能坐上電車,甚至抓住車邊緣站在車外,所謂的“掛票”。
因為乘客太多,稍有點錢的不願意擠電車,普通人家寧願擠一擠都不願意多掏一分錢,於是,電車一度出現了一樣奇景,電車前半段空蕩蕩,後半段擠得人臉變形,車屁股還粘著一堆小尾巴。
運輸公司一看,幹脆取消了車廂等級,一律一段路一分錢,為了緩解運輸壓力,還在電車後麵加墜了一截,可即使是這樣,也不能滿足滬上普通民眾出行的需求。
於是,每天擠電車就成了滬上街頭的一樣奇景,尤其是在早晚這兩個高峰期。
萬興客棧老板娘隻記得告訴宋青瑤路線,卻忘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坐電車更從沒有在早上坐過電車,所以她並不知曉電車高峰期的可怕景象,當宋青瑤按照老板娘的指引,找到了電車的停靠點,宋青瑤看到站點旁邊的密密麻麻的人群那刻,升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此時,她還不明白這種不詳的預感來源於什麼,她正迷茫地想找個人問路確認一下,宋青瑤左右看了一下,注意到了離這裏不遠的一個早點攤。
早點攤的攤主是一個老婆婆,老婆婆頭發花白,用藍格子布巾把頭發一絲不苟的收進去,防止頭發掉進食物裏,能看出老婆婆是個十分幹淨利索的人,連她的小攤子都十分幹淨,她的獨輪木板車後用一條凳子一撐就成了一個小小攤位,木板上放著一個巨大的木桶,木桶一打開還冒著熱騰騰的白氣,裏麵是一大桶白花花,顫巍巍的豆花,豆花旁邊放著兩個大粗木碗,裏麵放著一些或甜或鹹的添頭。
有那早起顧不得吃早飯的客人給老婆婆一分錢,老婆婆便拿著一個扁木勺沿著豆花的邊緣一撇,一勺顫巍巍好似白玉的豆花便被盛進了木頭大碗裏,倘若再多加一分錢,還可以加一大勺糖水,或是一大勺老婆婆自家醃製的小醬菜。
木板車旁邊放著兩張小方桌,每張桌子上都有四條長板凳,坐滿了客人,都低著頭呼嚕呼嚕的喝著豆花,老婆婆的豆花十分有名,豆花都是自家點的,水嫩噴香,每天剛出攤一個小時就能賣的一幹二淨,宋青瑤過去的時候,老婆婆剛賣完最後一份,看到宋青瑤還眯著眼笑嗬嗬:“小姐,豆花已經沒有了。”
宋青瑤小臉一紅,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肚子,她還沒吃飯呢。
然後害羞地搖了搖頭:“不,不是的,老婆婆,我想向您打聽一下,請問去津南大道的電車是在這裏等嗎?”
老婆婆奇異的看了宋青瑤一眼,宋青瑤微微愣住,不解老婆婆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然後她聽到老婆婆勸告自己:“多漂亮的小姑娘啊,聽婆婆一句勸,不要坐電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