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念的好友,那個竹子幻化成的靈體,曾好奇地跟他打探明夭的事情:“阿夭怎麼長大後越來越孤冷?”
明念雖然也覺得很奇怪,但也如釋重負,心道,如此再好不過!如果外人接近明夭,發現她本質上好吃懶做資質平庸,豈不是個個都要欺負到她頭上去?
明夭點點頭,表示讚同。
她也知道自己看著好像很高深莫測,但其實就是一個骨子裏極其平庸的人。
一開始,明夭沒覺得自己會愛上任何人。
畢竟她早就知道,這隻是一個虛妄的世界。
《妙色王求法偈》有雲:”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這段話對於她這種愛而不得的女配角色,簡直就是至理名言。
可是,當崔淩從天而降,斬殺狼妖的那一刻,她似乎小小地心動了一下。
接著,崔淩把她送回明念身邊,她看到崔淩的臉,聽到他的聲音,就仿佛觸碰到了溫暖而安心的力量,夢境中的恐慌與孤寂悉數瓦解。
她想,反正自己快要死了,短暫地愛一下男主應該沒問題吧!
她哪知道明念會耗費半身靈力救活她,而他自己則瞬間蒼老十歲。
傷勢痊愈之後,她拎著食盒,跑到天虞山主峰,想當麵向崔淩表示感謝。食盒裏麵裝的都是一些新鮮別致的美食,有她央求明念教她製作的,也有她根據前世記憶鼓搗出來的。
崔淩從藏書閣走了出來,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明夭緊張地低下頭,放下食盒,快速說了一句:“謝謝你救了我!”
說完就轉身跑掉,像一隻驚慌失措的羚羊。
可是,跑到一半,她又氣喘籲籲地回過頭來,恰好看見崔淩也在望著她。
“我……我明天可以繼續來找你嗎?”
聲音吹散在風中,她以為崔淩沒聽見,正要再重複一句,卻見崔淩點了點頭。
從那以後,她雷打不動地出現在天虞山主峰,崔淩練劍,她在樹下葛優躺;崔淩自己跟自己對弈,她在旁邊“觀戰”;崔淩打坐入定,她在旁邊發呆。
她的話不多,大多時候都是滿懷心事的沉悶樣子,不像弦虞那樣嘰嘰喳喳,活力四射。
有時候被別的弟子欺淩,她雖然逞了口舌之快,卻被揍得渾身是傷,坐在崔淩身邊時,會越想越生氣,然後咬著下唇忿忿不平地瞪著前方,仿佛敵人就在對麵。
崔淩的視線投過來時,發現她莫名其妙地對著一個花瓶怒目圓瞪。
但他不會多問,將她視為可有可無。而她也從來不會將這些瑣事說給他聽。
偶爾,他會在明夭打架時突然出現,將眾人嚇個半死。
崔淩閉關的時間很長,而且他每次出關時臉色都不太好。
明夭懷疑他產生了心魔,因為書中寫過一些情節,就是崔淩腦海中總是出現一道邪惡的聲音。
晚寒洞不是明夭可以進的地方,她在外麵守著崔淩,卻還是覺得不安。
終於有一天,崔淩再次閉關了。
她沒有像以往一樣守著他,而是前往浮屠殿,向那些僧人詢問可有壓製心魔的方法。
僧人給了她一張“挽雪香”的配方,聽說長期聞這種香,能夠讓人心神寧靜,壓製心魔。
為了找到配方上的香料,她幾乎走遍四方,雖然可以禦劍,但也花了不少時間在路上。
等她回到天虞山時,崔淩已經出關了,明夭並未如從前那樣守在晚寒洞外。
崔淩原本答應為明夭煉製一把靈劍,那把劍眼看快要完成了,可是明夭從外麵趕回來時卻看到,那把劍出現在三長老的徒弟手中。
崔淩沒有徒弟,所以他煉製的靈器常常送給四位長老的徒弟,或許他隻是忘了這把劍是要留給明夭的。
明夭將散發著挽雪香的劍穗送給了崔淩,她原本是想做一個香囊,但忽然想起來崔淩不佩戴那玩意。
劍穗好,能夠隨身攜帶。劍穗也有不好,在出劍時,輕易就被斬斷,滾落塵埃之中。
崔淩看到劍穗,得知了明夭離開天虞山的原因。不知是不是忽然記起那個承諾,他後來給明夭煉製了新的靈劍。
明夭本以為,他們之間會這樣細水長流地相處下去。直到崔淩收了弦虞做徒弟。
後來明夭每次來天虞山主峰時,都要先去知會弦虞一聲。因為,弦虞作為崔淩唯一的也是最鍾愛的徒弟,在明夭心目中,她已經是天虞山主峰的女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