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蘊性子軟,又重感情,此刻定是無論怎麼勸說也不會走,袁沃瑾無奈,撫著門框輕聲道:“啊蘊,你的好意我領了,未免旁人發現,你先尋一處安全之所再想辦法,聽到沒有?”
啊蘊不舍地看他兩眼,沉重地點了一個頭,隨後起身快步離去。
待人走後,袁沃瑾才翻了個身依在門上喘息。
天下初分以來,本是多國紛爭,然而楚國上一代國君不知如何獲得了一支神秘軍隊,從而三年之內便一統中原,獨留從不參與紛爭的北域魏國和南域鄭國。
五年後,老楚王駕崩,獨留一位嫡子,即楚玉,楚懷瑜。
楚懷瑜五歲登基,太後垂簾聽政,元年,改國號為明瑜,寓意明治天下。
然小皇帝治國十三年,因暴虐無度,致使百姓暗無天日,哀聲怨道,乃至天下盡知。
回想到帝王坐上那一雙陰鬱的眼,袁沃瑾靠著門框闔眼回味,他平生所見,除了鄭王那堆滿笑意的眼中隱有帝王之尊外,倒沒有哪一位有這般華貴又疏離的眼。
金鑾殿上麵對自己一句輕蔑的“妄想”,小皇帝不僅不躁不怒,神情依舊,眼中甚至還彌留一絲笑意,全然不似傳聞中的暴戾。
袁沃瑾輕輕睜眼,掀開自己的手,看了看腹部的傷口,隨後扯出一個笑。
昏君就是昏君。
三日後,承陽宮。
尉遲睿用棉布取下暖爐上的藥碗,抓起一枚小小的草木扇搖了搖:“陛下雕了這麼久,也該累了,休息會兒吧。”
楚懷瑜窩在地榻上,仔細雕著手中的小木人,沒理會他的話。
每至年會,各族使臣皆會攜帶族內貴親女眷前來,不論楚王在外名譽如何,隻要能攀上楚姓皇室壯大民族,異族之主都會想方設法讓自己的女兒在皇帝麵前盡顯才能,以博得小皇帝的歡喜,從而爭得一妃之位。
尤是今年,小皇帝年滿十八,各族之主更是蠢蠢欲動,甚至親自攜帶貴女前來覲見,楚懷瑜為了躲避每日的纏擾,便索性抱病在寢中,連見端王的日程也推脫了去。
尉遲睿輕歎一口氣,放下手中小扇,在案上堆疊的畫卷中隨意取了一卷,展到楚懷瑜麵前:“陛下,族主們見不著您,便請了許多畫師捎了畫像送往承陽宮來,奴才替您過目了一二,這畫上女子各個樣貌俱佳,風采過甚,陛下您瞧瞧?”
楚懷瑜側過身背向他,對他所說絲毫不感興趣。
尉遲睿展著畫卷起身繞了半圈繞到他麵前:“陛下年滿十八,雖未行及冠之禮,可身為大楚帝王,身負孕育子嗣一事,該納妃了。”
楚懷瑜隻當不聞,回轉身又背過他,隻專注眼下的事。
尉遲睿堅持不懈地兜著畫卷追繞回他麵前,苦口婆心道:“楚氏一脈子嗣單薄,陛下若再不納妃,後宮空虧,傳到太後那邊,陛下又是不好受。”
楚懷瑜終是生了不耐,厭厭道:“皇兄尚且單身,太後為何隻管催朕?”
尉遲睿攏了畫卷,道:“端王畢竟是王爺,是陛下的臣子,而陛下您才是這大楚一國之君,太後身為陛下的親母,不急您,急誰呀。”
楚懷瑜擰眉,轉臉看向他:“你可是收了那些族主們不少好處?”
尉遲睿被戳個正形,嘿嘿笑道:“什麼都瞞不過陛下您的眼睛。”
他又理理畫卷示給楚懷瑜看:“陛下既知奴才收了好處,奴才不得不費些口舌要叫陛下瞧瞧這些美人,否則奴才這不成了隻拿人好處不替人辦事的狗奴才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