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殿時,是從金殿側門而出,沒憑著這副樣貌再遭一遍眾人看怪物似的眼神,袁沃瑾逐漸平靜下一顆心,小皇帝既然做出此舉,那他便隻有奉陪到底了。
尉遲睿回到宴中時,楚懷瑜已飲了一整壺酒,急得他忙奪過他手中另一壺酒,湊著他身前道:“陛下,您不能再飲了,外臣們都見著呢。”
楚懷瑜半醉半醒地朝著宴中望去,眾人畏懼和忌憚的神色,沒一個順眼的,他坐正姿態,理理自己衣袖,道:“眾愛卿在此慢用,朕要去拜見太後,便不賠各位愛卿了。”
見他起身,眾臣紛紛起身抬袖行禮:“臣等恭送陛下。”
小皇帝出殿後,眾人終是鬆了一口氣,出殿後,擺脫了宴中的一群大臣,楚懷瑜同樣呼了一口氣。
天色落幕,晚風裹著涼意襲麵而來,他清醒了幾分,尉遲睿跟在他身後問道:“陛下要回宮麼?”
他這麼問,便是知道他不會真的去鳳梧宮討太後的臉色。
楚懷瑜正正衣襟:“去西宮。”
——
酉時末,西宮遙雪殿。
殿內窗前端坐一人,手執小楷,已於案前默撰了整日的雅集,隔著薄簾,瞧不清他此刻的神色是喜或悲。
簾外一身玄色束衣的少年接著稟道:“陛下將那男子……納入了後宮。”
筆尖頓了頓,簾內的人似乎有些詫異,而後卻又若無其事地執筆落字:“陛下還是那般任性。”
言至曹操,曹操即至。
任性的小皇帝從殿外飛撲進來,撥開站在簾外的人,掀開簾子鑽進案前人的懷裏,同平日裏拒人千裏的小皇帝判若兩人。
玄衣少年默默退至一旁,不做幹擾,而後便聽簾內傳來溫潤如玉的關切聲:“陛下這是怎麼了?”
小皇帝聽得他問話,抱住他的腿一聲不吭,男人有些無措地撫著他腦後未束起的發,又追問:“陛下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小皇帝不肯答話,隻管抱著他,男人終是無奈,故作威脅:“陛下若是不說,臣可就逐客了。”
為人臣子,舉國上下也隻有端王敢說這樣的話。
楚懷瑜從他腿間露出一張臉,一雙烏溜的眼煞有其事地晃動著幾滴眼淚,委屈地如同個三歲孩童:“朕替皇兄納了妃。”
昨日家宴,麵對慕慈心的問話,楚懷安抬袖示禮道:“承蒙太後抬愛,臣不敢當。”
慕慈心冷覷他一眼:“怎麼,看不上哀家選的人?”
他正欲開口,楚懷瑜截話道:“既然母後有心,兒臣便替皇兄領了母後這份禮。”
想到這裏,楚懷安寬慰笑道:“臣不怪陛下。”
見慣了小皇帝同自己撒嬌耍賴的模樣,楚懷安不憂反笑,語中盡是溺寵之意:“臣還要謝陛下,替臣擇良妃。”
楚懷瑜鼓氣道:“朕不喜歡妃子管束著皇兄。”
楚懷安伸手撂了撩他耳邊的發絲,輕聲反問:“陛下怎知妃子會管束臣?”
“兒時父皇在世的時候,母妃不是處處管著父皇麼,朕還聽聞母後對賢嬪母……”說到這裏,他頓住話語,“總之,朕不要如同父皇一樣,也不許皇兄如父皇那般,連自己歡喜之人,都護不住。”
最後一句,說得極是輕聲,似是嘀咕,可楚懷安仍是清晰地聽在耳中。
氣氛因他的話有一瞬的僵硬,楚懷安不露聲色地轉換話題:“所以陛下就將那敵國的將軍納入了後宮?”
說到那敵國將軍,楚懷瑜又來了精神:“朕納他為妃,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