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1.命理(1 / 2)

翟颺是個怪胎。

他打小運氣不好,更甚幾次便是去鬼門關溜達了一陣,半隻腳都踏了進去,好說歹說給收回來了。

翟颺他娘曾經還擔驚受怕了好一陣兒,以為自家兒子是不是遭了哪家的仇報,落個少年早夭的下場——她商量著買了各種神像,日日真金白銀地供著,活生生從一個無神論的人民教師演化成了尋仙問佛的半仙兒模樣。

不過她如此虔誠用心,或許真起了幾分作用,翟颺雖是小災小禍不斷,卻也是安安生生地活過了十九歲,沒早早撒手人寰去。

他們家住在榕和市,離著繁華區不過三兩步的路程,算得上是個小康家庭,一個當中學老師的媽,一個在外企上班的爸,一個過得不怎麼順的兒子。

哦,還有一個幾年前仙逝了的老爺子。

老爺子不得了,是個遠近聞名的大聖人,幾十年前鬧旱災的時候,家家戶戶顆粒無收,翟老爺子就架起了粥棚,雖說是寡寡淡淡的稀粥,但也能果腹些許。

老爺子信玄學,長得也一副慈眉善目的親和模樣,十裏八村見了都能仗得開臉麵。翟颺出生的時候正趕上老爺子八十大壽,說是翟老爺子第一眼見了翟颺,就連退了三步,搖頭道這孩子殺氣太重,俗體凡胎恐是架不住他的命格,如不遇貴人,難以自行破劫。

翟颺他爹一開始還不信,埋怨老爺子說什麼不吉利的話,可後來,事情就越發不對勁兒了。

翟颺小時候不愛說話,以至於他爹娘都覺得這孩子有些太早熟,常常就是一個人窩在屋子裏呆一下午——就算說和那些幼兒園的孩子們湊一起玩,也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遠處的樹蔭下,看他們玩得熱火朝天,把自己當作一顆蘑菇,絕不走動一步。

幾次三番,以至於讓兩夫妻以為翟颺是不是得了什麼病,都要把孩子送到心理谘詢師那去了,翟老爺子卻擺擺手,讓他們放寬心。

老爺子說得是信誓旦旦神神叨叨,可是任兩夫妻怎麼追問,他也就是不說,一句“天機不可泄露”就搪塞了過去。

老爺子是在翟颺十四歲時走的,自那之後,翟颺曲曲折折的人生好說歹說算是消停了幾年,給他一個安安穩穩學習考學的機會。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翟颺高三那年突發高燒,一病不起,在病榻上一躺就是纏綿了快兩年。

嚴重的時候,他甚至被燒得神誌不清,胡言亂語著什麼榕城的字眼,然而清醒過來,身上的陰鬱氣就是又疊了一層,活像下一秒就要去自行了斷。

兩年太長,那些他的同學都考上了大學,奔走去了外地,他還在榕和市裏呆著——這個地方就像是有無形的枷鎖,把他桎梏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於是翟颺幹脆放棄了去外地念大學的想法,和和氣氣在榕和市呆了下來,拿了個高中畢業的證,讀了個就近的大學,看似是過上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

翟颺命格詭譎,又沾了點他爺爺的先天道氣,見了他的人都不由得要誇上一句這孩子靈氣——這種時候,他多半會笑笑,十分得體地說一句謝謝。

他越長大,那個歪七扭八的個性就越收斂,到二十歲的時候,好容易能融入人際社會去。翟家雙親好說歹說能暫時鬆一口氣。

翟颺一上大學就自己搬了出去,也沒住宿舍,自個兒租了個小屋子,每天也過得瀟灑。

至於為什麼不和宿舍的人住,據他自己的話,便是自己性子悶,找不著舍友。

他在一家咖啡店打工——來這裏的大多都是安安靜靜的人,周身的氣場也都是溫溫和和的,挨著也舒坦。

翟颺的日子過得沒滋沒味,推崇的就平平淡淡,隻是他的這種平靜如同鏡花水月,偶爾還是會被一道漣漪打破。

一個許久不曾聯係的高中同學突然找上他,說什麼也要請翟颺出來吃頓飯。

翟颺一開始想拒絕,一是沒有時間,二是他實在想不起來這位是哪名哪戶,到時候叫不上號了豈不又是一陣尷尬。

如此這般來回推脫了快一周,還是耐不住對方一而再三的請求,他抽了個周五晚上,不情不願地出門見了人。

那個所謂的老同學高中和他一共也沒幾次交際,翟颺還專門去翻了畢業相冊,才從邊邊角角裏摳出這麼個人來。

老同學這些年消瘦了不少,人也沒照片上的鮮活氣兒,年紀輕輕瞅著就要為生活折斷了腰,隻有一頭蓬鬆的頭發還一如往常,長得生機勃勃。

見著翟颺來——也虧得對方能一眼認出他——老同學趕忙起身迎上來,特別自來熟地要上手攬肩。

翟颺本來想躲——可二來想了一番,到底是剛見著麵,也不好掀了人家的麵子,就掛著笑同他噓寒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