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緋晚眼睛微彎,唇角淺翹,忽然覺得自家這便宜爹爹也不那麼讓她頭疼了,最起碼他還是挺拎得清的。

“畫畫,你……”路庭章眼睛又直了:“你別這麼笑……”

糟糕!她又習慣性露出墨緋晚時期的招牌笑容了!這個毛病要改,要不然很容易引起人的懷疑!

墨緋晚裹緊了自己小馬甲,一把奪過那盤水晶栗子,說一句:“那我就再送這一次,下不為例!”

端著盤子跑了兩步,又倒回來,正色問:“老路,您是不是喜歡霞光尊呀?”

路庭章像被雷劈了一下,一張俊臉立即就漲紅了:“胡說什麼呢?為父隻是……隻是……”

墨緋晚哈哈一笑,不等他說出隻是什麼來,她就拎著盤子跑了。

隻剩下路庭章呆在原地,一顆心砰砰亂跳,半晌才嘟囔了一句:“這個小混蛋亂彈琴……”

……

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水生波,清冷彎月湖畔,人不寐。

供九淵仙尊居住的挽月居是路府中最大最有風骨的別院,院中不但有玉石鋪出來的石子路,風一吹就颯颯作響的竹林,還有一彎內湖。

湖水清澈如鏡,夜晚時候月影倒映湖中,時圓時缺,仿佛是把天上月浸入湖水留住,故而此院有此別稱。

湖中有八角小亭,有九曲回廊和岸邊相連,亭四角懸有月色紗幔,風一吹,紗幔隨風飄舞,極有古韻。

墨緋晚走進挽月居時,正看到那位九淵仙尊站在那八角亭中,倚著欄杆微垂著視線,似乎看著手裏的什麼東西。

他應該已經洗漱完畢,散著頭發,衣襟當風。風吹過,他衣袂飄飄,雪白的衣袍上流動著繁複的暗紋,水波似的流蕩。他的穿著明明很素,偏偏給人一種極清貴極華麗的感覺,周身都似暈著月光。

這小院的風景明明無限美好,但當這個人站在其中的時候,這小院裏的一切都淪為襯托他的布景。

墨緋晚幾乎想吹一聲口哨。

她前世到死也沒看到過他的真容,深以為憾。

現在她終於看到這位仙尊的真麵目了,果然好看!比墨緋晚幾百年所見過的帥哥加起來還要好看!美的不像人了。

墨緋晚喜歡看一切美好的事物,隻要是長得美的,無論男女,她都欣賞,都想多看看。

她倚在一棵大樹下,瞧著不遠處湖中小亭中的九淵仙尊,月下觀美人,這角度,這距離,這月光,剛剛好。

她抱著手臂正在那裏純欣賞。

那位仙尊忽然向她這個方向看過來,眸光如冷月,瞬間將墨緋晚籠罩。

“又來作甚?”九淵仙尊眉峰輕斂。

墨緋晚將手裏的果盤一舉:“給仙尊再送盤水晶栗子。”

九淵仙尊目光微涼,居高臨下瞧著她不說話。

墨緋晚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其實她剛才給他送其他食物的時候,他就明確說過他已辟穀,不用送任何飲食來。

現在她又送這個來,明顯像是扯了由頭來見他。

上次來的時候,九淵仙尊好歹沒給她臉色看,這次又來九淵仙尊看她的目光像看花癡碰瓷的。

墨緋晚一邊在心裏暗罵坑娃的便宜老爹,一邊笑吟吟頂著對方的目光走過去,將那盤栗子向桌上一放,語重心長開口:“仙尊,這是您大侄孫的一片心意,所謂禮輕鵝毛重……”

九淵仙尊:“……”

他忍不住糾正對方:“應該是禮輕情意重。”

墨緋晚手掌一拍:“對啊,仙尊也知道是禮輕情意重嘛。您不要小看這盤栗子,它可不是一般的栗子,每一顆都是栗子中的精華,千畝栗子園也就能找到這麼一盤,是您大侄孫他親手采摘,特來孝敬您老人家的……”

她信口開河,聲音脆如黃鶯,說話的時候眼眸彎如月,讓人莫名生好感。

九淵仙尊挑眉,他身在高位那麼久,無論本門的那些弟子還是其他門派的大佬什麼的,每個人都對他恭恭敬敬,動輒行禮。

知道他不耐煩有人囉嗦,他們向他彙報時也盡量簡短,一句廢話也不敢有。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麵前這種信口開河地胡說八道,還是一個靈力低微的小姑娘。

他覺得有點新奇,難得有了一點耐心,就沒打斷她。

墨緋晚扯完這篇鬼話後,瞧了九淵仙尊一眼,發現他的視線居然還在自己身上,他眸光如星光閃爍,若有所思。

墨緋晚心裏微微一跳,這人的視線太有形有質,穿透力很強,總像是能一眼把人看透。這讓她有些不爽,同時又有些不耐,就想利索地撤退:“仙尊請慢用,……畫畫告退。”

她轉身就走,剛走出兩步,九淵仙尊涼颼颼的聲音響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