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半月過去,已到八月初,秋的蕭索開始於四野裏漸趨遍及。
保安堂因那場瘟疫之故,這半月以來原本竟日連天顧客盈門。可著實奇怪的是,今日卻隻有零零散散幾位客人。
白卯奴、徐宣讚耐著性子從早晨等到天近晌午,依舊隻有寥寥數人。
如此情景,惹得白卯奴暗自詫異。徐宣讚卻不以為然,隻對卯奴道:“都過了這樣久,大家的病痛都逐步治愈了嘛!”
聞言入耳,卯奴一轉軟眸黛眉微顰:“可是官人,沒有那麼快啊!”這瘟疫是她讓青青做弄出來的,丸藥也是她與青青一並變化出來的,治愈周期為多久,自然沒人能比她自己更清楚了!
“娘子!”徐宣讚因不知這一層,而對卯奴的奇怪不能理解,“治愈時效快,這也是好事兒!”微微一笑,擁著有些燥燥不安的白卯奴落座下來,“娘子,我們應當高興才對。你調配的丸藥啊,是真真的大有療效呢!”
也知他不能明白其間道理,白卯奴也隻好假意開心:“是啊……”順口敷衍了句,心不在焉。無意間瞥見前方小桌上那滋補的藥膳方子,腦裏神思跟著驀地一晃,轉首對徐宣讚一笑嫣然,“對了官人,為妻懷著身子,這方才突然……有些幹噦。”
“呀!”經了這一提點,徐宣讚錚然想起這一層來,抬手拍拍前額,“你看我,這段時間出了很多事情,都冷落娘子了!該死該死!”忙不迭轉身,“娘子你稍等一下,我去給你燉製安神養胎的羹湯去!”邊說話便往後院那邊去了。
“好的,謝謝官人。”卯奴佯作歡喜,待徐宣讚被支開後,忙不迭喊來院子裏的青青。
“怎麼了姐姐?”青青對這保安堂裏的事情從來都不上心,見卯奴在喚自己,也是無意的問了一句。
白卯奴四下裏看看,確定周圍沒有旁人後,拉著青青在臨窗的位子坐了下來,低低開言說了一通話。
青青柳眉漸漸皺起,待卯奴說完後,頷首點頭,起身重新走出去。
直到晌午過後,青青才從街上回來。
卯奴跟徐宣讚正等她一起用午飯。因為不確定下午還會不會有求藥者來保安堂,這頓飯的菜色較之平日簡單許多。
“小青回來了?快來坐,就等你呢!”徐宣讚對這位小姨子素來不錯,一見她從門邊進來,忙一通招呼。
青青的心思根本不在於此,隔過一層打在麵上的稀薄陽光,窺見她臉色很不好看:“不用了,姐夫。”淡淡敷衍一句,緊走幾步湊到白卯奴身邊,垂目示意了她一下,又轉向徐宣讚,“姐夫,姐姐有孕在身,我不想姐姐太累,先跟姐姐回去了。”
“對對。”徐宣讚忙起身半扶著卯奴,“娘子,小青說的極是,你已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就不要太過操勞了!”微頓口氣,“保安堂這裏有我,你跟小青先回去吧!”是發乎真心的一番體貼。
方才青青對白卯奴使了眼色,她已心知青兒是有事情要告知自己,這事不方便徐宣讚知道。興許便是她上午讓青青去查探的那件事呢?便沒推脫,隻對徐宣讚掛了絲淺笑:“也好,那為妻回去了。”轉身拉了青青一並出去。
“哎娘子。”徐宣讚又甫一想起什麼,抬手喚住她們,“都晌午了,你跟小青不用了飯食再走?”
白卯奴轉身,又側首跟青青對視一眼,旋即笑喟:“我時今不太有胃口,竹樓裏有我喜歡的梅子酥,我回去以後用那個就可以了。”於此招呼了一下徐宣讚,“官人,你自己用吧!”又轉身折步去了。
“可是……”徐宣讚還想喚她,見她二人走得這般著急,一句話咽在喉嚨,沒發出聲。須臾後,隻好悶悶的重又坐了下來,小聲自顧自嘀咕,“不吃東西怎麼行呢……幹嘛這麼著急,神神秘秘的!”抿嘴搖頭,抬筷子自己用飯。一人也是無趣,草草撥拉了幾口,也便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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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晌午剛過,這個時辰街道上沒有什麼行人,是一天中最為昏沉易困的時候,大家大抵都在家裏準備午休、亦或三兩閑談。
卻說白卯奴與青青才出了保安堂行出一段距離,在一處街角暗影間,二人停下足步。
“姐姐。”青青轉首,啟了俐齒伶牙忿忿然一聲哼,“我都查清楚了!”
“哦,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聽如此說,白卯奴急急接口問她。
便見青青頗為狠戾的冷冷訕笑:“你當是誰?原是那鎮江金山寺裏的法海賊禿!好好的和尚不做,偏多管閑事,來姑蘇布施符咒!嗬……”唇齒譏誚,“凡得了他符咒並佩戴於身的人,瘟疫都解除了。難怪姐夫店裏又都沒了客人!”
聞言如此,白卯奴也是一個忿忿:“這個法海,又壞我好事!”一直都在奇怪保安堂才熱鬧起的生意為何好好兒便冷清了下去,可想來想去都不曾想到竟是法海禪師從中作了梗。
“姐姐!”青青一咬菱口眸色冷厲,“就如此平白忙活一場?我們找他算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