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在深山中避了一日後,迎著晨曦的曙光早早的便回來了。她一直都不放心白卯奴,雖然姐姐比她整整多出九百年的修為,可畢竟懷有身孕、又是端午。
但是當青青風塵仆仆的回到暫居的徐紅雯家裏時,卻見家門緊鎖:“這倒委實奇怪……難不成姐姐跟姐夫在保和堂裏歇下了麼?”青青蹙眉略想一下,重又尋到了保和堂,誰知保和堂的鋪門也是緊關著的。
她看看天色,又想這個時候畢竟晨陽稀薄,不到開門營業的時辰也是有的。可一轉念想到白卯奴,還是念了個訣兒穿門而入。
店裏空蕩蕩無人,步入店後小院,四周也具都是靜悄悄的,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再沒有了合該有著的生氣。
一股淺淺的不祥之感登時騰上心口,青青抿抿嘴唇穩下一口氣,略忖片刻,掐訣閃身穿進了後院小房。
這小小耳房素日也不住人,隻是存放一些暫時用不上的藥材、以及供偶爾歇腳之用。麵積不大,又背著陽,室內一片蒙了層灰樣的黯淡。
青青不太喜歡這樣狹窄的小室,有心無心的抬目掃了一圈,又忽地察覺到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可這個時候天還沒有大亮、屋內又黑漆漆的難以辨物,她隻能一步步的且行且看。就這時,腳下突然被什麼絆了個踉蹌,她沒防備的一頭往床榻處栽過去。
目光近距離觸及床榻的一瞬間,青青錚然一個大驚,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可不得了……隻見白卯奴變回了本來麵目,以一條碩大白蛇的姿態躺在床上睡的爛熟!
青青來不及多想多思,下意識慢慢回頭,眯起眼睛凝起目光投在地上細細的看,發現方才地上那將自己絆了一踉蹌的不是什麼物什,而是……瞳孔放大、口唇洞張,儼然驚嚇至死的徐宣讚!
“姐姐!姐姐!”一股彌深急切在這瞬間焦焦的湧上心頭,青青俯身抬手不住的搖晃著藥力拿捏、尚未清醒的蛇身樣子的白卯奴。
雖然她並不知道一幹細節,可委實不用想也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定是白卯奴沒耐住端午節濃烈深厚的陽氣與艾草之氣,又喝了雄黃酒,適才現出原形嚇死了徐宣讚!
白卯奴自昨日飲了那雄黃酒起便覺不太對勁,待得她才一躲入後屋小室、躺於床榻之上時,身子剛一碰觸床榻的瞬間,跟著便一個恍惚現出了蛇形來。
一千七百年的青城山潛心修持,她雖已修得人身,可也並未脫去蛇身,故這“本來麵目”還是因了那蛇類不可抗拒的、被雄黃克體的本性而顯露了出來。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雲裏霧裏、混混沌沌,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現下在青青一番搖晃、呼喚之下,白蛇漸漸清醒過神智來,在這清醒的瞬間,重又變回了人形:“青兒?”烏發蓬亂、睡眼惺忪,卯奴在看到青青的一瞬,忽而有些詫異,“你怎麼回來了,現下是什麼時辰?”
青青沒有急於回答白卯奴的問詢,隻側了側首,把目光往倒地猝死的徐宣讚那邊偏了幾偏:“你自己看吧。”
白卯奴不解其意,起身下榻,借一抹剛剛篩灑進來的晨陽的光影凝目看過,隻是瞬間,塌了頭頂上一片天般頹廢萬千:“官人……官人!官人——”三兩步跨到徐宣讚旁邊,蹲下身子抱住了身體已有些發冷發硬的徐宣讚,忽地淚如雨下、悲痛欲絕。
眼下情景,白卯奴亦是明白了究竟是怎麼一回子事兒。想來定是昨天自己飲了那雄黃酒,後不勝藥力的現出原形,又不期然被進房尋他的徐宣讚撞見,故就這般猛地一下,徐宣讚被嚇得魂魄離體、意識全消,當場一個熱血衝頭猝死過去了!
就在卯奴懊惱不跌悔恨連連時,忽地又聽不知何時走到身邊的青青薄訕著語氣、輕飄飄的一句話:“行了別哭了,死都死了,你再找個人嫁了,這個死人我們分著吃了吧!”
如此淡漠冷酷、聽來可怖。與白卯奴的肝腸寸斷相比起來,青青此時的反應真可謂是與她千差萬別!
也不知是妖性顯出、還是本就憎恨徐宣讚阻礙了白卯奴與自己的清淨修持,她竟然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來!
“青兒!”卯奴愣了一下,旋即噙淚側首也是無奈,“你可真是我的親妹妹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那裏說風涼話!”
本就知道白卯奴會是這麼一副又怒又抑的反應,青青“噗嗤”一下兀地笑了起來:“我開玩笑的。”又不敢失笑太久,忙把言語接入正題,“姐姐你也別著急。我在西湖底做青魚的時候,曾聽那些道行高深、化了龍形的同修們講起過,知道個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玄妙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