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哲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
他隻覺得自己身處一個完全潔白的房間,身上連著不知道多少條線路,想移動身體卻沒有力氣,張張嘴巴,也發不出聲音,能做到的隻是睜開或閉上雙眼,以及用耳朵,聽著旁邊機器發出的規律的“嘀嘀”聲。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傳來了點不一樣的聲音,門“吱”的一聲被打開,隨後便是一個略顯輕快的腳步聲,像是個女人。
事實證明他猜對了,一個身著白衣麵帶口罩的護士出現在他的眼前,見到他醒了,臉上掛起了一絲驚訝的神色,連忙跑出門去,不一會又帶進來四五個人,著裝上來看,有醫生也有護士。
一群人圍在俞哲身邊,又是檢查又是記錄,還七嘴八舌的討論著,說以他的傷勢,能醒過來簡直就是奇跡。
俞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任憑這群人像是看猴子一樣看著他,等他們討論夠了,一個醫生,才俯下身在俞哲耳邊輕聲問了個問題。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記得的話就眨兩下眼睛。”
俞哲滿心警惕,但是為了搞清楚情況,還是照做了。
一群人見他反應,立刻又在手上的本子上勾勾畫畫起來,隨後又接著問道:
“那你,還記不記得被送來之前發生了什麼?”
俞哲雖然身體不能動,但是腦子已經恢複了正常的運作速度,他知道這問題不能輕易回答,像他這種爆炸傷,醫院在救治的同時必然會同時通知警方。
他此時若是表示記得,等警察真的調查起來,可就不好脫身了。
於是麵對著個問題,他沒再給任何反應。
幾個醫生麵麵相覷,隻能繼續下一個問題。
但之後不論他們問什麼,俞哲都沒有搭理,隻是睜著眼睛,直愣愣的看著他們。
問完所有問題,為首的醫生無奈的搖了搖頭,交代了幾句,便帶著大部分人出門去了,隻留下最開始進門的護士幫他換藥。
俞哲心裏有無數的疑問,但最關心的,還是時暮落。
她現在去了哪裏?怎麼樣了?她會不會也被送來了這家醫院?她是否……還活著呢……
一切的問題湧到嘴邊,他想問身邊的護士,卻仍然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第一次感到一種什麼都做不了的無力感,眼睜睜看著護士換完藥,托著托盤離開,隻留下他,暗罵自己的無能。
他死死盯著天花板,不敢閉上眼睛,一旦閉眼,腦子裏就不自覺的浮現出失去意識前最後的景象。
時暮落的瞳孔幾乎已經擴散開了,皮膚沒有任何血色,身上卻沾滿鮮血,表情永遠定格在了爆炸發生時的驚訝上……
俞哲不由得悲從中來,眼淚從眼角滑出滴落在枕頭上,按照他多年的經驗,這樣狀態的人,怕是已經活不成了。
但是他仍然抱有一線希望,至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隻要她的屍體沒有擺在麵前,就一定是還活著。
或許因為休息了太久,俞哲根本無法再次入睡,身體又不能活動,感覺十分難受,因為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也不知道具體受了什麼樣的傷,才會讓醫生稱之為“奇跡”。
他不能進食,身體全靠營養液支撐,護士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一次更換輸液袋,偶爾也會和俞哲說上兩句,問問他的身體狀況,但是他卻無法回答。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不能一直躺在這裏,不然不知道還要再呆多久,而且他現在醒來,院方一定會通知警察的,最好能在這之前離開,以免麻煩。
他全神貫注,嚐試控製自己的肢體,
剛剛在換藥的時候,身體明顯是有知覺的,所以他現在應該不至於全身癱瘓,但他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隻能想著靠運氣試試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驚人的意誌力,他已經能感知到自己的右手了,雖然隻能輕微的控製幾根手指活動,但是這已經是個不小的成果,恢複正常應該隻是早晚的問題。
與此同時,他也開始嚐試著發出一些簡單的聲調,這倒是很容易就成功了,至少比控製身體要簡單很多。
就這樣,幾個小時過去,天色由亮轉暗再恢複明亮,俞哲大半個身子已經完全回到了他的控製之下,而語言係統則完全恢複了,隨便說什麼都不成問題。
但是一旦有人進來,他仍然會裝出一副一動不能動,且不能說話的樣子,主要目的隻是不想和這群醫生多接觸,免得被他們知道,又來問東問西,實在煩人。
當然,就算醫生不為他恢複活動能力而來,天色剛一亮起,他的寧靜就被打破了。
盡管是單人病房,但是整間病房可以說是“人來人往”。
先是保潔阿姨例行打掃衛生,本來已經散掉的消毒液味道,又變得濃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