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天黑時分才回到村裏。怕被多囉唆,我們都串好了答對之詞,以免被限定自由。
姑媽他們雖然有些疑心,因為丘永的臉傷沒有辦法掩飾。但經過丘永的一番油嘴滑舌,他們就沒有疑心下去。
半夜,我溜了出來,直走向鬼屋。我總覺得一定有什麼事在等著我。
走在鄉村的夜路上,是件很自在的事。
方圓百裏似沒有人煙,沒有人聲,沒有燈。
隻有青蛙蟋蟀在月光下舞會似的活動著。
田地裏的灌溉渠放著細細勻勻的流水,在腳下穿過。
月影伏在脊背一樣的小路上,是怕路著涼了吧,給它一層月光織成的衣裳。
掛著的霧,空中飄浮著什麼。
到了鬼屋,氣氛立即變得緊張起來。比人高的野草有點草木皆兵的錯覺。
我們開出來的那條小道似乎已經沒了。
好不容易摸到屋前,我推開了門。刺耳的“吱”的一聲響起。
裏麵有人。大廳正中有一個人。門外透進的月光使我大約看清了那人。
就是白天的白襯衫。
他正坐在一張大椅子上,正對著我。
“似乎還沒有人允許你的好奇心可以隨心所欲到打擾別人。”他的手放在扶手上,看到潔白的修長的五指白玉般垂下來。
“但是你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本來我對這屋子的故事也已經失去興趣,但又遇到了你。這就不同了,你比這屋子更吸引人。”我想找一張椅子也坐下,否則他有得坐,我沒有得坐很不公平的。
但廳裏隻有一小部分能看得清楚,其餘一切皆在黑暗之中。
他連月光的照射角度都計算的準確無誤,我隻見得到他的存在,而看不到他的人。
“你有信心將你的好奇心進行到底?”他問。
“沒有。玩到哪裏就是哪裏。”我從口袋裏掏出一隻饅頭分成兩半,拋給他一半,一半留給自己。雖然有點幹,但還可以忍受。
他接過去慢慢吃著,但還是很快吃完了。我敢說這是他兩天來第一次吃東西。
我掏了掏褲袋,居然還找得出一塊從公公那裏搜來的巧克力,也拋給了他。
我撕著饅頭一小點一小點吞咽著。幹脆在月光下坐了下來。地板鋪得是大理石,冰涼冰涼的。
他吃完巧克力站了起來,向更黑暗的地方走去。我跟了上去。
他開了一扇門進去。他亮了一支小電筒,照到那隻鐵盒子上。
“裏麵隻有這顆種子。”他從裏麵拿出一顆小小的種子。種子裝在一隻更小的錦盒裏,錦盒裝在鐵盒了。
種子的形狀竟有些象月牙狀,指甲蓋大小,大約是紅褐色的,紅光油潤,象什麼靈物一樣有生命形式的跳動。
“這是什麼種子?”我沒見過。
“不知道。但看來還可以種,要種出來後才知道。”他合上錦盒又放回被割開的鐵盒裏。
“你打算種它?”我問。
他關上電筒,房裏登時漆黑一片。
“後天,是月圓之夜,我會試試看。”
“月圓之夜?真跟這個有關?”我以為這不過是村裏人誇造的。
“試一下,我不確定,但毫無辦法。”他走出房間,我跟上。
“你恨他嗎?”他知道我說誰。聽姑媽講的故事,我已經可以大概知道事情的始末,一個有錢有權的男人和一個漂亮的女人之間可能有悖倫常的愛情故事。他,就是故事主角的第二代。現在是回來尋找一些答案,或答案之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