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棉換了鞋,徑直走向自己的臥室,像往常一樣,擱下書包,拿出今晚要寫的作業和課本。
她翻開一本書,不知怎麼的,今天心裏有些亂,腦海像是被那個人的歌聲絆住了。
她的手不自覺的在草稿紙上亂畫著,思緒飄飛。
那首《平凡之路》與耳機裏樸樹唱法和曲風有完全不同的感覺,那種透過音樂滲透出的情感直接又讓人無法抗拒,娓娓道來,在她眼前描勾勒成了畫麵。
她甚至能從細微顫動的聲線中發現他潛藏深處的一點兒悲矜?
他經曆過什麼?
她無從得知。
花棉在腦海中搜尋關於音樂方麵貧瘠的讚美:天籟之嗓。這樣的嗓音一定被天使吻過吧?
花棉趴在桌子上,整理關於他的信息。
她隻知道他是個男人,連他的什麼樣都沒見到。也不知道他叫什麼,為什麼會出現在廣場上。
花棉懊惱著,不知何時,規整羅列著各種整齊的計算過程的草稿紙上多出了一個無臉小人。
與整個稿紙格格不入。
她第一次這麼無厘頭地在草稿紙上做這種事情。
今天晚上的效率真是太低了!
簡筆小人被劃掉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麼,花棉從椅子上“噌”站起,趿著拖鞋,跑到陽台上。
她們家的陽台可以遠遠看見購物中心,不知道他還在不在?
花棉睜大雙眼,往馬路對麵的廣場看去。
廣場上,人群散盡,空蕩蕩的,沒留一絲痕跡。
仿佛剛才的一切熱鬧擁擠都隻是幻象。
他走了。
花棉歎了口氣,心裏漫出淡淡的失落,竟然比考試排名後退還要難受幾分。
“眼巴巴看什麼呢?”
花瑜倚在門框上看著她。
花棉連忙回神,轉身瞧花瑜一眼,思考了幾秒,隨後下定決心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紅包,遞給弟弟。
過年攢著的紅包,裏麵有好幾百。
他一直不是念叨自己缺錢?
“你今天怎麼了?”花瑜頗有興趣地接過那個紅包。
卻被花棉摁住。
她抬起眼皮,佯裝鎮定問:“你還記得之前你在廣場裏看見了什麼嗎?”
花瑜立刻明白這場交易,“不早就說了嘛,看見一個男的,在唱歌。”
“他是什麼樣的?”
“很帥。”花瑜嬉皮笑臉地抽走她手中的紅包。
“具體描述一下?”
順利取走紅包,花瑜懶得繼續編,“他戴著鴨舌帽,低著頭,不是大帥逼就是醜到不敢見人,鬼知道他長什麼樣?我說他帥不就是為你留點幻想嘛,哪個少女不懷春?哈哈……”
花棉扯著嗓子,“媽,花瑜又要拿錢去網吧了!”
——
晚飯的時候,花棉挑了根青菜吃,食不知味。
李藍見花棉吃飯心不在焉的,想著女兒肯定在學習上耗費了太多精力,又愧疚又心疼。
李藍是空乘,每次跟飛好幾天都不著家,家裏一直都是孩子爸在打理。
大女兒花棉很乖,從小到大學習不錯,上高三成績一直穩定在年級前三,不需要盯著。她爸花玉周是宜嵐大學的教授,除了上課、開會時間,平時都有大把時間在家教育孩子,所以李藍也沒考慮轉地勤,想著等明年四十五歲直接退休,為空乘生涯畫上圓滿句號。
李藍於是不停給花棉夾菜,“學習也不要搞得太晚了,要適當放鬆,瘦成這樣媽媽心疼。”
“媽,她哪裏是……”
花瑜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花棉踩了一腳,踩得不太準,隻踩到他腳的小拇指,疼得他差點噴飯。
“還說姐姐,你看看你現在這樣的情況,上了高三怎麼辦?”李藍蹙眉,“孩子他爸你也不管管他!”
“那也要管得住!”花玉周唉聲歎氣。“三天兩頭不上課溜去網吧,我難不成還要到他教室和他一起上課?”
……
花棉默默咽下最後一口飯,“爸媽,我吃完了。”
她把碗筷帶進廚房洗幹淨,然後回房間,輕輕關上門。
兩口子麵麵相覷,瞪著花瑜讓他小點聲,吃飯說話的聲音自覺變小。
刷完一套數學卷子對完答案後,花棉發現自己比平常多錯了幾道小題。
花棉回頭檢查,原來是公式抄錯了。回到那麵草稿紙上檢查演算過程時,她又看見了之前被她劃掉的小人。
她並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這次她胸口有點點悶,抑製不住自己想要再次聽到那樣的歌聲。
她重複的第七百六十三天,因為一個人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異樣起來。
這種異樣,竟然讓她感到有些快樂。
花棉從抽屜裏拿出mp4。在一堆英語聽力下麵,有個很老的、很久沒更新過的歌單,裏麵安靜地躺著一首樸樹的《平凡之路》。
戴上耳機,花棉聽著歌慢慢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