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道:“自芝芝和雲家的婚事定下後,城中就開始準備迎接新的神像入城,但約定之日到來,卻沒有神像送到。”

“要是長久沒有神靈鎮守,向久黎奔來的邪魔隻會越來越多,不止是林老他們,就連城中百姓都在惶惶不安地等著解釋。明日若是再不給個說辭,恐怕就搪塞不過去了。”

從他們的對話中,宣芝才知道,她帶著神符嫁入雲家,還有另一個條件。

按照約定,婚禮完成,雲家得到神符後,應該在成親三日後隨她歸寧時,送一尊有靈的神像入久黎,但雲家食言了,他們並未按時送來神像,導致久黎城無神鎮守,邪魔蜂擁而至。

她從書中看到過這種東西,邪魔要比妖鬼更加棘手,它們天性殘暴,喜食血肉,且欲壑難填,毫無人性,偏偏又除之不盡,是整個太爻大陸上的一大禍患。

這裏處在兩國交界地,位置偏遠,原本隻是一座小鎮,因五十年前有高階修士定居此地,周邊民眾為求仙師庇護逐漸聚來,周圍散落的村鎮融合才形成這樣一座城——五十年前定居此地的高階修士,就是宣芝的祖父,宣流遠。

即便如此,這地方依然偏僻,兩國不沾,城中修士修為都不大高,莫說元嬰,金丹期的修士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要是邪魔往這裏湧來,根本抵擋不住。

人氣越旺,對邪魔的吸引便越大,在原著裏,如同久黎城這般傾覆於邪魔手中的城池數不勝數。

——她的蝴蝶翅膀還是造成影響了。

宣芝聽到耳邊宣母極輕的低泣,小心地睜開一條縫,宣母背對著她坐在床沿,用帕子掩麵,隔著床頭垂下的輕紗,宣芝朦朧地看到屋中的幾人臉色都不大好看。

蘇倚紅冷哼一聲,不忿道:“阿芝才跟著雲家去了三日,就奄奄一息地被一群陰煞送回來,昏迷至今都未醒,那雲家更是沒有隻言片語送到,我看他們是得了神符便想毀約罷了。”

坐在軟榻上的中年男人是宣芝的父親,聞言皺起眉頭,斥責道:“胡說什麼?那位雲二公子是芝芝祖父親自相中的人,青年才俊,龍鳳之姿,雲家也聲名在外,怎會如此行事。”

他如此說完,搭在茶幾上的右手緊緊一握,在桌上敲了一下,“是了,你祖父的眼光絕不會錯。”

宣芝從他篤定的口氣裏,卻聽出了那麼點慌亂。

“磬兒,我叫你修書雲家,可有回信?”宣父問道。

宣磬搖了搖頭道,“還沒有。”

“實在不行,你明日帶上你妹妹,親自去一趟白雲澗把神像請回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一定要謹記,宣芝被一群惡鬼送回來這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雲家也不行。”

宣磬有些難以置信,謔地站起身來,“爹!芝芝還發著燒。”

宣父也動怒道:“把她留在家裏,你這個兄長護得住她麼?要是沒有神像,你們又守得住這座城麼?她既然已經嫁入雲家,那就已是雲家的人了。”

宣磬牙關緊咬,眼眶漸紅,最終頹然地坐回去。

室內陷入一種凝重的靜默中,宣芝默默聽完他們之間的對話,正想找個合適的機會醒過來,這時一直安靜坐在床沿的宣母卻突然站起身來,撩開床幔走出去。

隨即便聽她憂慮道:“那惡鬼的聘書可怎麼辦?”

隔了片刻,宣父才咬著牙回道:“當然是燒了!我絕不可能把我們女兒嫁給惡鬼。”

宣芝:“……”什麼惡鬼聘書?

難不成,申屠桃還真的打算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