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還想繼續勸他,“三公子……”
“行了行了。”雲知慎打斷他,“你今夜把那玄魔扔進城裏去,人都是一樣的,隻有見了死人和血才會害怕,等久黎城大亂,我們再帶著神像入城,這些鄉下土狗才能明白隻有我雲家才能拯救他們。”
他伸手抓過影珠,指尖狠狠摩挲上影珠裏映出的那一抹纖細身影,“夫人,別著急,為夫明日就來接你。”
影珠裏供桌上的哮天犬已經消失,殿內外的修士也各自散去。
燭火通明中,繚繞的香煙彌漫在殿內,宣芝聽到緊貼在耳畔一聲極輕的鼻音,“嗯?”
她本能地一顫,伸手往耳邊抓去,抓了一把空,宣芝垂眸看向自己手掌,在指尖上看到一抹殘留的薄灰,她抬手掩唇用氣音沒好氣道:“勞煩陛下能不能別貼在人耳根子上哼哼。”
申屠桃幾不可聞地笑了下,沒有搭理她。他透過黑霧看了眼手握影珠的修士,並未放在心上,等到人員散盡,他才開口,重又續上之前被打斷的話題,“你這麼一心想著要請來神靈庇佑久黎,庇佑這些與你無關之人,為什麼?”
“我想守住久黎城,是因為久黎現在的處境多多少少與我脫不開幹係,我隻是不想背負一城的人命而已。”
她心裏還有一個原因,這是原主的家,是原主的父母親人,不管她怎麼看待他們,從原主殘留的記憶裏,她是很喜歡信任她的家人的。宣芝占了她的身軀,便不能真的置身事外,看著久黎城毀於邪魔之手。
這件事解決了,她就離開久黎,不會再同他們打交道了。
申屠桃笑了聲,人命在他眼裏和草木沒什麼區別,野草枯萎,到來年春天又長出一茬,有人死就會有人降生,和草木枯榮是一個道理。
宣芝看向神龕上又灰敗了幾分的畫像,突然想起什麼,轉頭殷切地看著那一縷黑煙,問道:“我記得陛下說過三月三子夜,這是陛下要來迎娶我的日子嗎?”
“嗯?”申屠桃沒明白她的話題怎麼突然跳到這上麵,不過還是回道,“算是。”
宣芝沒有深究他那句“算是”是什麼意思,直接道:“陛下,我們人間嫁娶,是需要聘禮的。”
反正不管申屠桃圖她什麼,要是真的要娶她的話,她也逃不過。
“那又如何?”申屠桃渾不在意道,北冥和人間又不是完全斷絕,這些人間習俗他還是知道一二的。
宣芝朝著黑霧走近一步,“陛下看得上我是我的福分,我私心裏其實也不在乎什麼聘禮不聘禮的。隻不過陛下身為北冥之君,位列十二正神,若是空手娶妻,恐怕會為人詬病,說不定還會被記錄下來,千萬年地流傳下去,說鬼帝陛下吝嗇至極,連娶老婆的花銷都不願意掏,實在有損陛下英名。”
申屠桃:“……”他沉默片刻,猜到了她心中打的小算盤,說道:“孤隻會殺人屠鬼,並不會這種保佑人的活兒。”
保佑人這種事不在鬼帝陛下的工作清單內。
宣芝:“……”她也沉默片刻,不死心地問道:“那陛下的朋友呢?”雖然從原著裏麵來看,鬼帝陛下在仙界應該是沒有朋友的,但萬一原著沒有寫呢?
這一回申屠桃沉默了好長時間,要不是那一縷黑霧一直未散,宣芝都以為他不在了。
好在最後他終於開了尊口,“雲家送來的是什麼神?”
……
因著哮天犬那一番震懾,今夜的久黎城外沒有邪魔來犯,守城的修士坐在城樓上,都在討論這位二郎真君究竟是何許人也。
這世間神靈大體分為三類,其一為修行得道,飛升成神;其二是因造化功德而成神;還有一類為天生神靈。
能夠飛升成神者,在人間的聲望自然不低,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哪怕成神之後無所建樹,聲名在凡人之中漸漸消逝,但在玄門修士當中,隻要有功法事跡流傳,便不會被人所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