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熾來鳳儀宮的時候，寢殿裏還亮著燈。
她在等我嗎？
宣景熾忽然心疼，縱然知道她隻是因為祖製的兩日知道皇帝要來，不得不等，宣景熾心裏還是不願意蕭月璃為她熬夜苦等。
她從殿門前看過去，蕭月璃果然在燈下等她。
小芙和小蓉坐在門口，因為太困，小芙已經挨著門框打盹了。
見到宣景熾出現，小蓉立刻精神抖擻，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小芙。
小芙睜開眼睛，看到宣景熾出現，嘟噥道：“皇上，你終於來了，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我們等了你好久，還以為你不來了。”
宣景熾歉然道：“抱歉，朕耽擱了，才來晚了。明晚朕早點來，給你講故事如何？”
小芙喜笑顏開：“謝皇上！”
宣景熾見她們兩個困得不行，道：“你們伺候皇後更衣後，就回去歇著吧。朕自己更衣。”
“諾。”小芙小蓉齊聲應道，走過去給蕭月璃更衣。
宣景熾無事，四處走走看看，看到書案上有一頁紙，露出一角，墨跡如新，似乎才剛寫就。
應該是蕭月璃寫的了。
宣景熾走到書案前，那一頁紙上蓋著一方帕子。顯然，寫這張紙的主人不願意讓人窺見她的心思。
她心中好奇，正要揭開帕子，又覺得窺探他人隱私是不對的。
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正在糾結要不要看一看帕子下寫的什麼，忽然一隻白皙如玉的纖纖素手伸了過來，搶在宣景熾前麵，將桌上的字，連紙帶帕子一並揉成一團，丟進抽屜裏，再關上了抽屜。轉頭對小芙小蓉道：“你們下去吧，這裏不用你們伺候了。”
等到寢殿內隻剩下她和宣景熾兩個人。
蕭月璃才道：“臣妾隨手寫的幾個字，不成樣子，免得汙了陛下的眼。”
宣景熾見她這樣，明白她不想給自己看到，又聽到她這麼說，笑道：“當朝大才女的字怎麼會寫的不好？皇後過謙了，朕的字才是寫的難看，婉兒說朕的字像春天的蚯蚓秋天的蛇。”
蕭月璃眉尖挑了挑，想起那天宣景熾對孟婉的熱乎勁兒，淡淡道：“臣妾不是什麼才女，論才學自然比不上孟婉大人。”
宣景熾道：“皇後，你是翰林學士之女，書香門第，五歲就能背論語，當之無愧的才女。你要不是才女，恐怕天下就沒有人是才女了。”
說完，宣景熾才後知後覺，這話聽上去有些奉承。
蕭月璃搖了搖頭，“若論眼界見識，臣妾以為，陛下才是真正的才女。”
她走到宣景熾跟前，道：“已經很晚了，臣妾伺候陛下更衣。”
宣景熾立刻紅了臉，她甚至有點不敢對上蕭月璃的目光，慌忙偏過頭去，“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蕭月璃發現這個宣景熾臉皮很薄，動不動就臉紅，簡直比自己還容易害羞。
“皇後，你先去睡，就寢，朕自己更衣，很快就好。”
說著，宣景熾竟然誇張地捂緊了自己的領口，仿佛生怕自己拿她怎麼樣了。
蕭月璃看著她，覺得甚是有趣，不禁莞爾一笑。這一笑當真是溫柔嬌美，風致嫣然，令百花失色。
隻可惜，宣景熾此時此刻紅著臉低著頭，絲毫沒有發覺。
蕭月璃轉身走向了床前，掀起被子睡下了。
宣景熾鬆了一口氣，見皇後睡下，走到屏風後麵，飛快地脫了衣服，這才做賊似的地掀開被子上床躺下。
因為知道蕭月璃還沒有睡著，她大氣也不敢出，一動也不敢動。
來之前，她是打算不看皇後，也不理皇後的，誰知現在功虧一簣。
不僅看了，還說話了，還拍馬屁了，還笑了。
宣景熾在心裏歎氣，雙眼盯著頭頂的帳帷幔，等著蕭月璃先睡。
慢慢地，蕭月璃那邊傳來均勻地呼吸聲。
她應該是睡著了吧，宣景熾心想。
她這才轉過頭，看著蕭月璃的側顏。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無所顧忌地看一看。
她溫柔的目光在她臉上來回逡巡，每一處每一寸都看了又看。
即便皇後現在閉上了眼睛，宣景熾也能想象到這一雙眼睛睜開時，裏麵該有著怎樣的神采和智慧。
她看了很久。
很久，都沒有挪開眼。
忽然心裏又傷心起來，她就在自己身邊，和自己同床而眠。
她隻要湊過去，伸出手，就能觸碰到這張她日思夜想的容顏。
可是，她永遠也不能這麼做。
宣景熾心裏明白，這個美麗聰慧的女子不屬於她。
她腦子裏忽然就想起那句傷感的詩，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
而是我站在你的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