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迷夢殺機(1 / 3)

我的職業是高中心理學老師,就是那種每周隻會出現在你的教室一次,給你上一節不痛不癢的心理學課的老師。我所在的高中跟全國所有的高中一樣,隻重視應考學科,我的職業顯然處於一個尷尬的狀態。但還好,不是所有的學生都是這麼認為。

那天我剛結束了在高一(12)班的上午第四節課,回到辦公室,坐下來休息一小會兒,喝了幾口茶,便準備下班回家了。就在我起身正要離開的時候,我看到12班的藍田宇站在我辦公室的門口。

他我看到12班的藍田宇站在我辦公室的門口。他在班上屬於默默無聞的老師學生,幾乎沒有特別特征,我能記得起他純粹是因為他有個特別的姓。此刻,他保持著一如既往的靦腆的內向,並神色焦慮的站在辦公室門口,我意識到,他是遇到了某種困擾,想找我談談——跟學生做心理谘詢,是我在學校的另一職責。

這本來是平常的事,我每天都會接待一兩個這樣的學生,但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次看似平常的會麵竟會引發後來的那一連串恐怖的、無法解釋的詭異事件。

我重新落座,帶著職業心理谘詢師的微笑招呼門口的學生,“進來吧,藍田宇。”

他遲疑著,望了我幾眼,緩慢的走了進來,站在我麵前,低著頭。

他首先要的是放鬆,我很清楚。

“別想犯了什麼罪一樣的站著啊。”我的語氣和藹可親,從旁邊拖了一把椅子過來,“來,坐下說,你找我什麼事?”

藍田宇坐在我旁邊,臉上始終保持著焦慮不安的表情,他的眼神甚至流露出恐懼的神情,和一般青春期的少年遇到困擾時的表情完全不同。我在心裏揣測也許他真遇到了什麼事,並沒催他說話。

好一陣之後,他終於開口道:“於老師,我是住校生,這幾天晚上……遇到了很不可思議的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想找你談談。”

我點頭,“說吧。”

“已經3天了……連續3個晚上,都發生了這種情況……”他咽了一下唾沫,身體不自覺打了一個寒戰,像是在會以某種可怕的經曆。

我現在也有些好奇,盯著他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藍田宇臉色蒼,“是這樣的,大前天晚上,不,應該是……淩晨。我突然從一個無比恐怖的噩夢中驚醒,被嚇得心髒狂跳,冷汗直冒。於老師,我從來沒有做過這麼恐怖的噩夢????我醒來之後,都嚇得渾身發抖……”

我有些明白了,安慰他道:“這不奇怪,你們現在學習壓力確實挺大的,人的大腦皮層如果長期處於緊張狀態,有時就會在晚上做十分可怕的噩夢……”

“不,於老師,我還沒說完。”藍田宇焦慮的打斷我,“問題的關鍵,並不是這個噩夢本身。”

我微微張了張嘴:“那是什麼?”

“我有個習慣,睡覺的時候會將手機放在枕邊。不管是半夜起來上廁所,還是什麼別的原因醒過來,我都會不自覺地看一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那天被噩夢嚇醒後,我也像往常那樣看了一下手機,發現時間是4點16分。”

我愣了半晌,問道:“怎麼了?4點16分這個時間,對你來說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不,沒有……我當時也隻是隨意看了一眼,並沒有想什麼。可是……”藍田宇忍不住又打了個寒戰,“接下來的兩天晚上發生的事,簡直是匪夷所思,這種情況,居然連續發生了!”

我晃了一下腦袋,有些沒聽明白,“你說……什麼情況連續發生?”藍田宇惶恐的說:

“前天晚上,我做了同樣的夢,並且再次被驚醒了,我看了一下時間……居然又是4點16分;而昨晚仍然如此,我在噩夢中醒來,全身都比冷汗濕透了,當我拿起手機,看到時間……”

“又是4點16分?”我問道。

“是的。”

我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就是說,你連續3個晚上都被同樣的夢驚醒在4點16分?”

藍田玉使勁點頭,焦急的問了一串問題:“於老師,怎麼會有這種事?我長這麼大以來從沒遇到過這事。我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這種現象在心理學上有什麼解釋嗎?”

我凝望著他,在心中迅速的作著判斷。其實我心裏已經大致得出結論,但為了慎重起見,我還是要問他幾個問題。

“你連續3天做的這個夢,能跟我描述一下夢境的內容嗎?”

出乎我的意料,藍田宇竟然搖著頭說:“我記不起來了。每次我都從那個噩夢中驚醒,但是完全記不得內容,隻知道是個可怕的噩夢。”

我敏銳的發現,他話裏存在著邏輯問題,“既然你連夢的內容都不記得的話,又怎麼知道一連3天做的都是同一個夢?”

“那是因為……這3天晚上我驚醒之後的感覺都是一樣的,而且我雖然記不得夢中發生了什麼,卻又有些依稀的印象……總之,我敢保證是同一個噩夢。”藍田宇見我露出質疑的表情,有些窘迫起來,“我也說不清楚,也許……就是直覺吧。”

“好吧。”我不想糾纏這個問題了,又問道:“這些事情你除了和我說過以外還和誰說過?”

“就隻跟我上鋪的吳浩軒說過。不過他也隻是說是巧合罷了,叫我別放在心上,但我不認為,我知道這件事情肯定不尋常。特別是當我第三次的時候,也就是昨天晚上驚醒的時候……我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就行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藍田宇抬起頭來凝視著我,惶恐的問道,“您說呢,於老師?我遇到這種怪事到底該怎麼解釋?這究竟意味著什麼?您知道嗎?”

是的,我知道,在我心中默默想著,可是就像所有有經驗的心理谘詢師那樣,我是不會直接將患者的心理疾病告訴他本人的,這樣也許會引起患者的方案和抵觸心理,我思考著怎樣用心理分析法來治療藍田宇的臆想症和強迫性神經症。

藍田宇離開我的辦公室之前,向我連聲道謝。但我知道,這隻是這個學生禮節性的行為,他並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這是很正常的,盡管我餓著肚子跟他談了半個多小時,但我也不能通過僅僅這麼一次的談話就治好他的心理疾病。尤其是當我暗示出他所出現的這種狀況其實不隻是他大腦中的一些強迫性神經和幻想在作怪的時候,我明顯在藍田宇的眼睛讀到了失望和抵觸的情緒。顯然他是不相信我開導他的這些話,但他很有教養,並沒有直接表現出對我的不信任,而是默默聽完我的分析和建議表示他會試著放鬆心情,減輕學習壓力——但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藍田玉離開後,我暗暗歎了口氣,看來,想要將他的心理疾病徹底治好,必須有一個比較長期的治療過程才行,我還是先回家吧。

第二天早上,我一來到學校就意識到,肯定出什麼事了。

校門口停著一輛警車,校園裏,學生們聚在操場內,神色驚慌,議論紛紛,我懷著滿腹的疑問來到辦公室,發現校長恰好正在這裏跟其他老師說著什麼,我聽到他最後一句話“總之這件事情不要聲張,一麵在社會上造成惡劣的影響。”

我趕緊湊過去問道:“校長,出什麼事了?”

校長回頭看我一樣,歎了口氣,有些不情願地:“我們學校的一個住校生,今天淩晨的時候,在寢室意外死亡了。”

“啊!”我大為驚訝,“是誰?”

“高一(12)班的藍田宇。”校長皺著眉說,“好了,別再打聽這件事了,我剛才都說了,這件事情……”

“等等!”我像是遭了電擊般的抖了一下,“你說誰死了?藍田宇!高一(12)班的藍田宇?”

校長和辦公室的幾位老師都愣了,他們顯然感覺到我的態度有些失常。校長納悶地問:“是啊,怎麼了?”

我張了張嘴,想告訴他昨天藍田宇來找我谘詢的事,但是沒說出來,我覺得沒法三言兩語把這件怪異的事情敘述出來。況且我現在還有更關心的事要問。

“校長,他是怎麼死的?”

“好像是死於過度驚嚇而導致心肌梗塞,具體我的也不怎麼清楚。”

我愣了一下,想起昨天藍田宇向我說的這件怪事,腦子裏突然產生了一個怪念頭,急促的問道:“校長,你說藍田宇是今天淩晨死的,那你知道他的具體死亡時間嗎?”

“聽那個法醫康瑋說,死亡時間是在淩晨4點到4.30之間。”說到這裏,校長越發懷疑了,“於老師,這個藍田宇和你有什麼關係啊?你問的這麼詳細幹什麼?”

我完全沒理會校長的問題,因為我一聽到“康瑋”這個名字,就忍不住立刻叫了起來:“啊,法醫是康瑋?謝謝你,校長!”

校長和幾位老師滿臉疑惑的看著我衝出了辦公室。

康瑋是我的高中同學,一直和我保持聯係,本來以為他的職業和我不挨邊,沒想到現在卻有了方便的時候。

我迅速的拿出手機撥了康瑋的號碼,不一會,我聽到了他熟悉的低沉嗓音,“喂,是於陽嗎?”

“是我。”我開門見山,“跟你打聽個事,今天淩晨你是不是來我們學校驗了一具屍體?一個學生,叫藍田宇。”

“嗯,是的,怎麼了,你跟他很熟啊?”

“就是普通師生關係。”我不想跟他詳細解釋,隻是急迫地想要知道一些問題的答案,“我是想問一下,你驗出他的死亡時間具體是多少?”

“淩晨4點到4.30分之間。”回答跟校長說的完全一樣。

“這個時間能不能再準確點?”他笑了,“我們現在的法醫技術可做不到精確到哪一分哪一秒啊,我可能將死亡時間推測在半個小時以內就已經很精確了。”我愣住沒有說話,康瑋像是感覺到了我的失望,說道:“不過,我倒是聽到死者的一個同學說了些情況,他是最先發現死者屍體的人,他當時看了一下表,知道死者具體的死亡時間,但是你知道,我們法醫是不能以這個作參憑證來判斷,頂多當做參考。”

“沒關係你告訴我吧,他是什麼時候死的?”

“那個同學說,他當時的電子表上顯示的時間是——4點16分。”

康瑋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平和,語氣平淡,他顯然意識不到這句話帶給我多大的打擊和震撼,我在聽到他說4點16分的時候,腦子裏嗡的一聲炸開了,毫無疑問,這句話證明了我心中的那可怕的猜想。一種詭異莫名的恐怖感覺在一瞬間侵襲並遍布我的全身,使我呆若木雞,動彈不得。

“喂,於陽……於陽?你怎麼了?”

康瑋的聲音將我從恐懼的想象中拉扯回來,我定了定神,問道:“你做的屍檢表明他是死於過度驚嚇而導致的心肌梗塞,對嗎?”

“是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這我就不知道了。隻是聽睡在上鋪的那個同學說——他在睡夢中突然聽到床下發出一聲驚叫,以為藍田宇又做噩夢了,就俯身叫他,結果沒有回應。他下床一看,發現那個藍田宇瞪著雙眼,已經沒氣了——那個上鋪也嚇個半死,尖叫著把寢室裏另外兩個人叫醒,然後他們就通知了宿管科。”

“你的意思是,藍田宇有可能是被噩夢嚇死的?”我的額頭上不知不覺滲透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我不能排除有這個可能。”

“真的會有這種事情嗎?我的意思是,人會被一個噩夢嚇死?”

康瑋頓了片刻,說:“這種事情我還真聽說過,極其罕見——不過,我說了,這隻是有可能而已,我還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在夢中被嚇死的。”

我的大腦急速轉動著,但是一團亂麻毫無頭緒。這是,我聽到康瑋說:“對了,於陽,我勸你換個學校工作吧,我覺得你們學校那塊地的風水不怎麼好。”

我聽得一頭霧水:“什麼?”

康瑋說:“你知道嗎,我們公安局會把在同一個地方發生的案件的檔案整理在一起。我今天放藍田宇的檔案的時候,發現了另一個很久以前的檔案袋,才知道原來你們學校那個地方在十一年前也出過事。”

“啊……那個時候我還在讀書呢。怎麼,難道十一年前學校也發生過學生死亡的事件?”我難以置信。

“不,不是一回事。是有學生神秘失蹤。”康瑋說,“當時這塊地是一所破舊的小學。因為學校太陳舊了,所以校方請施工隊在校區的某些地方進行改造和重建。學校裏當時既在上課,又在施工,有些混亂,結果一個調皮的一年級男生在上體育課的時候失蹤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學校裏的人同警方一同將學校搜了個底朝天,就是找不到人,而門衛又堅持說絕對沒有學生偷跑出去。你說,這不是怪事嗎?”

聽到這裏,我有些明白了,“也許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所小學後來就關了門,然後這塊地就修建了現在我們這所高中!”

“是啊。現在你們這個學校竟然發生了更不可思議的事——住校生居然莫名其妙地在睡夢中死了!這個地方絕對風水不好……”

康瑋還在繼續說,但他後麵說的內容,我幾乎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我的腦子裏,在反複想著一個問題——藍田宇真的是“莫名其妙”地在睡夢中死亡的嗎?還是有什麼意想不到的原因?

我又想起了他在昨天中午對我說過的那些話,這些話現在回想起來令我汗毛直立——我接連三天晚上都被同樣一個噩夢驚醒,醒來的時間都是4點16分。

藍田宇死亡的陰影籠罩了我整整兩天,在這兩天裏,我就像是患了強迫症一樣不斷地思索著這件詭異的事情。直到我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值得再去探究。我的生活才稍微回到正軌上來。學校將這件事情控製得很好,沒有讓這件事鋪天蓋地地渲染出去,一切都漸漸地複歸於平靜。

星期五的下午,我在上完課後正計劃著怎麼安排一下我的周末,高一(12)班的班主任劉老師到辦公室來找到了我。

“小於,有件事想麻煩你一下。”年過五旬的劉老師有些為難的說。

“您說吧,劉老師,什麼事?”

“是這樣的,外麵班上有個同學,交吳浩軒,這兩天都沒來上學,我想麻煩你周末去他家裏同他談談。”

我正想問他為什麼不來上學,忽然覺得吳浩軒這個名字十分耳熟,好像前幾天曾聽誰說過這個名字。猛地一下,我想了起來——12班,就是藍田宇所在的那個班,那天藍田宇來找過我時……

“這個吳浩軒是不是跟藍田宇同一個僅是,而且就睡在藍田宇的上鋪?”我急促地問道。

“是啊,原來你知道啊。”劉老師露出焦急的神情,“我正打算跟你說呢——藍田宇在寢室裏突然死亡,就是吳浩軒最先發現的,他被嚇壞了。出事之後,他就請假回了家。之後這兩天一直沒來上課。我跟他家裏打了好幾次電話,他的家長說他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步都不出來,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小於,我覺得吳浩軒肯定是因為那件事產生了嚴重的心理陰影,所以我才來麻煩你這個心理學專家,請你去開導,勸說一下他,他一直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他會不睡是害怕回來之後還要住那間死過人的寢室,所以才不敢回來?”

劉老師瞪著一雙眼睛說:“出了這麼可怕的事,哪還有學生敢住在裏麵啊?學校早就安排剩下的那三個住校生搬到別的寢室了——可就算這樣吳浩軒還是不敢回來,所以我才來麻煩你。”

“好的,我知道了,劉老師,明天我就到吳浩軒家。”我點頭道,“您把他家的地址和電話告訴我把,我先跟他的家長聯係一下。”

“好的,好的,謝謝你了,小於。這是他家的地址和電話,我已經抄到這張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