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油坊門,村子東邊的澇池是全村孩子的娛樂場,老磨坊則是大人們的活動中心,每天總有一堆人,聚集在老磨坊前,談天說地,從美國歐洲到南海台灣,再到油坊門家家的柴米油鹽。
這裏每天發布著來自不同渠道的幾十乃至上百條小道消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每一條消息,就像在平靜的水麵上,丟了一塊石子,總能激起一片漣漪。
陳背簍修碑子時,村裏人都大吃一驚,村長牛大舌頭問:“你修這個幹啥?”
陳背簍說:“貼獎狀。”
村長牛大舌頭很不高興,油坊門是他管的一畝三分地,現在的人越來越沒規矩了,幾十年前,就是一隻老母雞下個蛋,也得給他打招呼。
陳背簍沒寫申請,村委會沒批準,就擅自動工,這不是違章建築嗎?
陳背簍說:“徐朝陽校長建議的,讓把陳望春的獎狀貼在上麵,一是咱油坊門的榮譽,二能激勵所有的孩子,向陳望春學習。”
村長牛大舌頭還能說什麼?
陳望春拿回的獎狀越來越多,盡管這些獎狀都是當著全校師生的麵頒發的,但油坊門人沒看見那個光彩的場麵,獎狀貼在家裏的牆壁上,隻能陳背簍一人自我欣賞、自我陶醉。
陳背簍不忍心一個人自娛自樂,便修了這塊碑,用來張貼陳望春的獎狀。
對陳背簍這個主張,徐老師雙手讚成,說陳望春是油坊門的驕傲、一張金子招牌,把他的榮譽廣而告之,既提高了村裏的知名度,又是對所有差生的鞭策和激勵,非常好的一個舉措。
陳背簍把陳望春的獎狀貼在了碑子上,人們都圍上來看,陳背簍斜著眼睛,沒有在人群中找到劉麥稈,他有點失落,他就是貼給劉麥稈看的,一張張獎狀和喜報,是陳背簍家教成功的見證,也是他射向劉麥稈的一顆顆子彈。
碑子上有三個字,仍是徐朝陽校長題的——榮譽碑。
陳背簍在炫耀陳望春的同時,也關心著劉愛雨的一舉一動:劉愛雨上課睡覺了、做錯了題、回答不下去問題、考試成績直線下降,據說老師們都對她失望透頂,放棄了。
這些消息讓陳背簍心情舒暢、胃口大開、睡眠質量空前提高。
陳背簍巴不得村裏人天天圍在榮譽碑前,誇誇陳望春,踩踩劉愛雨,但是,村裏人看喜報的興趣跳崖般地下落,想想也能理解,別人地裏長出了好莊稼,自己高興啥?
陳背簍最希望劉麥稈去看看陳望春的喜報,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對劉麥稈打擊越狠、傷害越深,他越舒坦。但喜歡湊熱鬧的劉麥稈卻一次也不去,即使路過老磨坊,頭也轉過90度,瞟也不瞟一眼。
你不看,我偏偏告訴你,每次考完試,陳背簍都趴在牆頭上,念一遍陳望春的喜報,然後關切地問劉愛雨的成績。
劉麥稈裝聾作啞,逼急了,咬著牙說:“八字還沒一撇呢,出水才看兩腿泥。”劉麥稈不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