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正在上班,徐海鳳過來說:“劉愛雨,你停一下,周主任找你。”
周海明上班時間找,當然是工作的事,他這個人很有原則,公事私事分得很清。
劉愛雨去了車間辦公室,周海明禮節性地笑了笑,讓她坐下。
隨著廠子的發展和大氣候的影響,廠領導層通過商議,決定成立一個公關部,說白了,就是搞好外來采購人員的接待,盡快地簽訂訂單,把產品銷售出去,使資金盡快回籠。
公關部直屬廠辦,計劃從近萬人裏麵,選拔二十人組成,由劉愛雨任部長。
這個事,廠子裏早就議論過,女工們都說皇帝選美也不過如此,什麼接待?就是用色相引誘,拉采購員下水,變相的三陪小姐。
女工們對此大肆鞭笞,認為是在踐踏女工的尊嚴和權力,反對抵製,都說這樣下賤的活誰去幹?
劉愛雨問:“是三陪小姐嗎?”
周海明搔搔頭說:“可以這樣理解,就是陪酒陪吃陪唱歌,但是不陪睡,犯法的事咱不能做;現在的廠子公司都這麼做,我們不這樣搞,誰和你簽單?產品銷售不出去,工人隻能喝西北風了。”
劉愛雨說:“你不會害我吧?我聽你的意見。”
周海明坦率地說:“於公,你是最佳人選,為了廠子,犧牲一點自己的利益未嚐不可;於私,我不願你去那些肮髒的地方,采購員都是吃順了嘴的,見了女人瘋了一樣,能不摟摟抱抱?再幹淨的東西,掉進染缸裏,還能清白嗎?”
劉愛雨心裏一暖說:“好,我聽你的。”
周海明說:“你這個公關部長,比我車間主任級別高,待遇好;公關部一年,等於你在車間幹五年,這麼肥的差事,你放棄了不後悔嗎?”
劉愛雨笑著說:“我小心髒受不了大驚喜,也有恐高症,升得太快我暈,慢慢來吧。”
周海明笑了,說:“聰明。貪圖蠅頭小利,必被利所傷;找個啥借口搪塞一下?”
劉愛雨想了想說:“我有潔癖強迫症,嚴重時會惡心、嘔吐、眩暈,很不適合和客人待在一起。”
周海明說:“這招高明。”
同宿舍的陳芳和梁靜被選入了公關部,再也不用在流水線上幸苦了,不用擔心遲到早退扣工資了;公關部上班很隨意,有獵物了就出擊,沒獵物了就休息,工作清閑,常常海吃山喝,待遇還好。
梁靜和陳芳身子輕飄飄的,說話也開始嗲聲嗲氣地,好像被冊封為貴妃娘娘了。
韓麗和郭霞很不滿意,但怪誰呢?韓麗又矮又胖,郭霞皮膚黑,隻能怨爹媽了,DNA決定的,有啥辦法?
韓麗和郭霞為劉愛雨打抱不平,說:“劉愛雨,怎麼會沒有你?這裏麵肯定有貓膩,都是廠領導看人下菜,誰會溜須拍馬、誰會獻媚,就選誰,太不公平了。”
劉愛雨說:“沒選上不一定是壞事,選上了不一定是好事,咱幹好咱的工作就行了。”
後來,碎紅知道了這事,毫不客氣地說:“愛雨,給你搭了梯子你不上,你真執迷不悟;你這種性子,不適合在這邊幹,也幹不出啥名堂。”
劉愛雨笑著說:“我憑一雙勤勞的雙手,不相信幹不出一番事業來。”
碎紅問:“有捷徑為啥不走?”
劉愛雨笑盈盈地說:“姨,我傻啊。”
碎紅瞪她一眼說:“你無藥可救了。”
龍科長來廣州是八月,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酷熱難熬,整個珠三角成了一個巨大的蒸籠,不管喝多少水,都化成了汗,走出空調房一步,就會有窒息的危險。
龍科長直接來廠子找劉愛雨,當門衛打電話說有人找時,劉愛雨以為又是碎紅和蘇妲己,她們兩個最近來得太頻繁,大有不為劉愛雨找個對象不罷休的架勢。
這已經嚴重影響到劉愛雨的工作了,徐海鳳提醒過劉愛雨幾次。
劉愛雨對碎紅和蘇妲己說:“以後我上班時,你們別找我。”
碎紅說:“不就是扣工資,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要是當初去了公關部,一步登天,誰會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