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鶴打開,上麵寫了幾個地址,末尾則跟著一個字:查。

遊靈給的信息向來不多,換做莊無莊安兩兄弟,或許還會旁敲側擊,打探一下遊靈到底什麼意思。李尋就不一樣了,他奉遊靈為人生導師,遊靈的一字一句在他看來,就是考驗。看到“查”字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全身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幾個小時積累下來的睡意,現在已經全部都消散了,打開手機開始查詢這幾個地址,盤算著第二天的路線。

清晨六點鍾,京華市雖然是個跨到南方地界的城市,但是也已經是十一月末秋冬季節交替的時候,樹上甚至掛不了幾片葉子,宣示著這個季節寒冷的跡象。

早起的幾名學生候在寢室門口,等著大門打開,慢悠悠地朝著食堂踱步而去。李尋則和他們有些格格不入,裹著一件不算厚重的大衣,朝著校門口奮力疾馳,恨不得多裝上幾個馬達的樣子。

與此同時,給他布置了任務的遊靈已經來到了京華市人民醫院,這是京華市最大的三甲醫院,每天的人流量都不容小覷,即使很多人在半夜的時候就已經在此排長隊,在開門的一刹那就將一天的大部分掛號都搶走了,還是很多人在天亮之後來碰運氣。

遊靈越過幾個試圖和他推銷掛號黃牛票的人,準備等下一個綠燈,往醫院的住院部走去。心中還在感慨,他這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大概隻有急於銷售多餘黃牛票的小販敢不知死活地接近了。

紅燈剩下幾秒的時候,他突然改變了主意,繞過人群,來到了不遠處的早餐店,那裏停著一部警車,幾名警員正從早餐店出來,手裏還領著豆漿包子,其中一個小警員穿著警服,從車裏麵出來,正準備接過早餐。

“李警官,早!”遊靈朝著最年長的一位警員露出一個笑容,還不忘和一旁的小警員找一找手。

李慕生從警十五年了,一路爬到了刑偵副隊長的職務,自認為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識人麵相,倒不是封建迷信的那一套說法,而是能夠從其眼神、反應看出是不是普通人,簡單來說,有了一套對危險人物的直覺。

不過,這都是對於陌生人才能夠用的方法,李慕生認識遊靈有一些念頭了,他不明白一個年紀輕輕的人,為什麼長了一張邪性又捉摸不透的臉。他更是不明白,為什麼遊靈總是喜歡從他這裏順手牽羊,還不忘丟下幾個鋼鏰,美其名曰是合理購買。

總而言之,李慕生見到遊靈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快走”。

“欸,難得見麵,不一起吃個早飯,”遊靈說著,目光已經移到了一旁的小警員身上,“這是新來的同事嗎,怎麼以前沒有見過?”

李慕生沒有和他廢話,隻是繞過他,催促小警員上車,“走了,要回去交差了。”

遊靈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子,瞥了瞥嘴:“切~”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打亂他的節奏,抬眼一看,正好是綠燈,他抬腿走向了住院部。

京華市人民醫院住院部十二樓1201室,住著一名癌症晚期的小男孩,三個月之前確診出來的時候,醫生說過隻要遵循醫囑,配合治療,至少未來半年時間內,不會有生命危險。可是在幾天前,小男孩被下了病危通知書,好在暫時搶救過來了,不過現在情況也不是太好,他家人似乎準備過幾天就辦理出院。

這是遊靈聽牆角聽出來的,之所以查到這個病房,是因為他查到去世的幾個小孩子都曾經在這家病房接受過治療,最後都是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家人不忍心再讓孩子受苦,決定放棄治療。

此刻躺在病床上,罩著呼吸器的小男孩,臉色鐵青,像是被一層迷霧籠罩著,毫無生氣。一旁坐著一名中年男子,似乎在打瞌睡。

守了一晚上了,人之常情。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遊靈轉過頭去,一名頭發散亂的中年婦女用一雙毫無活力的眼神看著他,似乎想要努力扯出一絲微笑去麵對陌生人,卻掩飾不了疲憊帶給她的虛弱與無力感。

“先生,能讓一下嗎?”

“當然,您請。”

中年婦女手中提著兩個保溫杯,應該是給孩子和丈夫帶的早餐。遊靈一直盯著對方,看著她走到了那名孩子和中年男子所在的區域。

中年婦女打開了早餐,將男子叫醒之後,似乎感受到了背後不太友善的視線,轉過頭來,對上了遊靈的眼神,她先是習慣性地躲閃了一下,隨後發現遊靈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翡翠鐲子,有些心虛地背到了後麵,嘴上還不忘催促一旁的丈夫,“來,給你煮了粥,先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