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回到門崗,給薑雲鳳回了話,就趕她母子三人走。薑雲鳳哪裏肯走,求保安讓她進去與魏懷生見上一麵,如果真的不是他,她肯定不會賴人家的。保安萌生了惻隱之心,跟薑雲鳳耳語幾句,告訴了她魏總的辦公室樓層門牌號,就偷偷地放她過去了。

薑雲鳳輕輕推開魏懷生辦公室的門,隔著門縫一眼就認出椅子上坐的那個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心裏一陣驚喜,一邊呼著魏懷生的名字,一邊拉著兩個孩子就闖進了屋裏。魏懷生抬起頭,凝視著站在地上的乞丐一樣的女人和她手裏拉著的兩個麵黃肌瘦的孩子,立刻就想到了老家的那個老婆,心想還就是保安說的,她分明就是薑雲鳳,隻說她找不見的,還偏偏就是來了。幾年沒見,她怎麼變成了這般模樣?薑雲鳳見坐在椅子上的丈夫一動不動,表情冷漠,一股傷感不由得湧上心頭,一邊哭一邊就訴說起魏懷生離開家這幾年自己在家拖兒帶女所受的煎熬,接著又說起這次千裏尋夫路途上所經曆的千難萬苦。小青小霞忍不住撲了過去,抱住魏懷生淒涼地呼著爸哭個不停。魏懷生不是野獸,潛伏於心底的一點人性終歸還是被呼喚出來了。他沒有硬挺著不認,沒有硬生生將他們母子趕走,他離開老板椅,先去把門插上,然後扶薑雲鳳坐下,貌似疼愛地說:“對不起雲鳳,讓你們受苦了……”

魏懷生六歲上失去父母,成了孤兒,是薑雲鳳她爸將他撿回了家,像親兒子一樣把他養大。薑雲鳳長他五歲,常以親弟弟相待,關愛備至,嗬護有加。不過十年八年,薑雲鳳父母也相繼去世,為了讓魏懷生繼續學業,薑雲鳳主動退了學,挑起了家庭重擔,供魏懷生讀書。

無論做家務還是打整地,所有的髒活累活薑雲鳳都一個人擔著,從不讓魏懷生出手,怕影響他的學習。魏懷生上到高中,純潔的心靈就開始不安分了,他愛上了薑雲鳳,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按捺不住。一天夜裏,他主動向薑雲鳳求婚,山盟海誓要跟她白頭到老過一輩子。薑雲鳳說他正在上學,現在不是談婚論嫁的時候,勸他不要胡思亂想,等大學畢業之後再考慮婚姻上的事。薑雲鳳不答應,魏懷生就在家裏慪氣,擰著不去上學,強詞奪理地說,結婚不僅不影響學習,而且還有利於學習。隻要你答應跟我結婚,我保證給你考上大學。薑雲鳳又拿姐弟結婚不合常理來擋他,魏懷生卻以沒有血緣關係為自己辯護。薑雲鳳架不住魏懷生的糾纏,又憂慮這樣下去會耽擱了他的學業,無奈之下隻好答應了。

結婚之後,魏懷生的思想果然安分了不少。他學上得越高,消費就越大。魏薑雲鳳自知肩上的擔子有多重,一邊拚命地幹活增加收入,一邊省吃儉用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一年四季忙到頭,連件新衣服都舍不得給自己添。魏懷生心疼薑雲鳳,提出退學回家,幫她一起幹活。薑雲鳳怪他沒出息,說自己就是累死,也要供他上學。魏懷生還在上高中,薑雲鳳就生下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時隔兩年,魏懷生剛考上大學,第二個孩子又從薑雲鳳的肚子裏蹦了出來。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還要供男人上大學,這可真夠她受的。

大學畢業之後,魏懷生就撇下薑雲鳳和孩子,到外地打工去了。臨別時小兩口難分難舍,相互說了些保重的話,就分手了。誰知這一別就是五六年。

魏懷生待了兩三個城市,最後才到了荷陽。在人才招聘市場,魏懷生被桑梓地產公司的劉總看中了,一上崗就被安排在重要崗位,兩年後就提升為公司的副總經理了。魏懷生要長相有長相,要文憑有文憑,如此受老總器重而節節高升,自然引來許多人驚羨的眼光。尤其是女孩子。

黃靜給劉總當助理,是劉總去黃市長家裏拜訪他的時候當著黃靜的麵硬把她要到自己手下的。劉總是為了找靠山,黃靜是為了高薪酬,雙方各有所需,自然一拍即合。黃靜作為總經理助理,經常與副總魏懷生打交道,一來二去感情上就擦出了火花。

“魏總,嫂子呢?怎麼不讓嫂子過來?”黃靜試探地問。

魏懷生懂得黃靜的心思,隔著肚皮就能窺到她枰枰的心跳。男人的眼睛好比氣象台,女人的眼睛好比天空的雲,是晴是陰,是多雲轉晴還是雨雪交加,男人們一看就可以窺透她的心。女人如果對那個男人有發自內心的崇拜,見了他時的眼神絕對是莊重的、謙卑的、和悅的;如果瞧不上那個男人,即使無冤無仇,她們的眼神也是直板的、僵硬的,甚至帶點冷酷;如果她偷偷愛上了那個男人,尤其在沒有用語言進行交流之前,眼神就開始捷足先登了,眼球是豁亮的,眼神是跳躍的,像水一樣晶瑩剔透。這樣的眼神傳遞給異性的信息就是:我喜歡你。這段時間,魏懷生一直在琢磨黃靜的眼神,當確定那眼神是在給自己傳情時,他的心裏便放不下她了。

“剛走出校門,哪兒來的嫂子!”魏懷生仿佛早有準備,謊話脫口而出。

“我給你介紹一個吧,想要什麼條件的?”

“別人有意的咱看不中,咱看中的別人又不同意。難哪!”

“這麼說你有目標了?”

“有。隻不過是單相思。咱想人家,人家不想咱哩。”

“公司裏的?”

“嗯……”

“哪個部門的?”

“你猜。”

“辦公室的小趙?”

“不是。”

“工程處的小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