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市長說:“什麼狗屁官!你們都是四川老鄉嘛,懷生認識的人多,幫你打聽打聽是應當的。”

薑雲鳳點點頭。

一晃十多天過去了,薑雲鳳一直未見到魏懷生和黃靜,就問韓英:“阿姨,咋不見妹子妹夫?”

韓英說:“兩個人出去玩了,說是什麼旅遊度蜜月。”

薑雲鳳心裏震怒,心想倒不怕我告他,還有這等閑情逸致。她手一哆嗦,將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臉一紅,覺得沒趣。

過了幾天,魏懷生和黃靜回來了。兩個人正向父母報告旅途見聞,就見薑雲鳳喜盈盈地從廚房裏走出來,端著茶壺、茶杯來客廳倒茶,先給黃市長和韓英倒上,然後給黃靜倒,邊倒茶邊誇姑娘漂亮。黃靜不禁問父母,這位大姐是不是新聘來的保姆?老兩口都點頭稱是。黃靜又問了薑雲鳳的姓名家世,便誇起她來,說爸媽好有眼光,保姆選得堪稱地道,好一個美人胚子。老兩口自然也搭著女兒的話讚不絕口。薑雲鳳笑了笑說:“姑娘過獎了。我要像你說的那麼美,我那個黑了心的丈夫就不會離我而去了。都說出去打工能掙錢,家都不要了,掙錢再多又有何用?”黃靜瞪了眼問:“你的丈夫叫啥?”薑雲鳳說叫魏心懷。接著又說了她跟所謂的魏心懷的往事。黃靜說:“嗬,跟我那口子的名字隻一字之差。”說著端起剛倒上的茶抿了一口,同情地說:“雲鳳姐不必傷心,我和懷生都幫你找一找,興許你們還有團圓的希望。”

薑雲鳳一邊和黃靜搭訕,一邊就走到魏懷生麵前倒茶。魏懷生端坐在沙發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從他第一眼看見薑雲鳳,就像遇到天敵似的心裏方寸大亂了,隻是臉上沒敢表現出來。他這時的心情,好比一盆活蝦倒進了滾燙的油鍋裏,渾身焦躁難耐;又好像迎風鑽進眼裏一隻飛蟲,恨不得將手伸進眼瞼,一把將小蟲摳出來捏死。他驚愕地自己問自己:怎麼會是她?真的是冤家路窄!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她。心裏又不由得疑雲泛起:是誰介紹她來的?難道她與黃市長……

薑雲鳳站在茶幾前,故作驚詫道:“嗬!好個儀表堂堂的姑爺!怪不得黃姑娘對你那麼著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瞧,你們瞧,姑爺臉都被我羞紅了……哈哈哈哈……”她戲弄完他又問:“聽阿姨說姑爺也是四川的。既然是老鄉,以後還仰仗魏總多加關照。”魏懷生漲紅了臉,窘得手腳沒處放,囁嚅道:“哦哦,老鄉……會的會的……”

薑雲鳳乖巧,飯菜順著主人的口味做。經常有韓英愛吃的海魚燉豆腐、西蘭花爆炒西紅柿,也有黃市長愛吃的蝦肉丸、西芹百合。尤其是玉蘭教她做的幾樣餃子,隔不上三五天,黃市長就嚷著要吃。黃靜喜歡素食。魏懷生喜歡吃什麼薑雲鳳自然心裏有數。有時,她會專門做一道魏懷生小時候最愛吃的五花肉燉白菜,外帶玉茭麵窩頭,明裏是讓主人嚐嚐自己家鄉的風味,實則是想勾起魏懷生的回憶。她一邊給魏懷生往碗裏盛,一邊用話來嘲弄:“白菜是俺們老家的當家菜,一輩子都離不開。有的人剛進城就忘了本,瞧不起我們這些吃白菜的人了。他忘了他也是吃著白菜長大的了。”黃市長笑著說:“嗬嗬,聽雲鳳的話音,是不是讓懷生聽的?”薑雲鳳也笑著說:“嗬嗬,不敢不敢,人家是誰呀?我一個做保姆的,豈敢揭姑爺的老底子。”黃市長可能無意,魏懷生卻是有心,自知薑雲鳳話有所指,當下就羞得麵紅耳赤了。黃靜見他反應過敏,情緒有些不對,就問:“懷生,你怎麼了?這些日子我看你老是精神恍惚、寡言少語,幹啥都心不在焉。雲鳳姐一句無意的話,怎麼會讓你如此拘謹?”魏懷生支吾道:“是嗎?我……我怎麼沒覺得。”黃市長岔開話題,當著全家人的麵又誇起了玉蘭,誇罷玉蘭又把話題拐到薑雲鳳身上,說:“你回去告訴玉蘭,就說我說的,謝謝她給我推薦了你這麼一個好保姆。”魏懷生一聽,不由得脫口問道:“玉蘭是誰?”黃市長有點炫耀地說:“玉蘭是全市大名鼎鼎的‘玉蘭餃子王’總店的老總,吉尼斯世界紀錄創造者,你難道不曉得?”魏懷生含糊地點了點頭,心有疑惑,卻又沒敢多問。

仰仗家人的青睞,薑雲鳳愈來愈有恃無恐了,冷嘲熱諷的話時常把魏懷生作弄得如芒在背、度日如年。薑雲鳳如今有了黃市長和女名人羅玉蘭作依靠,魏懷生就更不敢隨隨便便對她來硬的了。這天晚上,魏懷生悄悄把薑雲鳳約了出去,想跟她談談如何了結他們之間的恩怨。

“姐……”魏懷生低聲下氣地叫道。

“不要叫我姐!我承受不起!”薑雲鳳橫眉怒目。

“我魏懷生不是人,都怨我一時糊塗鬼迷心竅做了對不起姐的事,就請你原諒弟弟這一次吧。”

“沒良心的東西!我爹當初怎麼就瞎了眼領養你這麼一個白眼狼!你還有臉叫我原諒,殺了你都難解我心頭之恨。”

“姐,隻要你答應不壞我和黃靜的婚事,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提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我問你,你跟我離婚了嗎?我還是不是你的老婆?”

“是,我又沒說不是。”

“沒離婚就結婚該當何罪?”

“重婚罪。”

“既然知道是重婚罪,為啥還要那麼做?”

“我……我……”

“那好,你不說,我就替你說。黃靜比我年輕,比我漂亮,還有個做市長的爸。為了你的幸福,為了你的前途,你寧願背信棄義,也要舍棄糟糠去擁抱新歡,難道不是嗎?告訴你魏懷生,原諒你我就等於原諒了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你就死了那份心吧!不定哪一天,我得把這事給黃市長一家抖摟出來,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姐……姐,萬萬使不得!那樣會……”一聽這話,魏懷生頓時就緊張起來。

薑雲鳳話語尖刻,寸步不讓,把個魏懷生怒斥得羞愧難當、進退兩難,臉上的汗珠子像蒙了一頭雨,滴答著淌個不停。覺得難以說服薑雲鳳,預感到一場災難馬上就要降臨到自己的頭上,魏懷生沮喪地往地上一蹲,兩手將頭一抱,嗚嗚咽咽就哭將起來。

魏懷生的哭,喚起了薑雲鳳作為姐姐從小對弟弟的疼愛,小的時候做錯了事挨了罵,他總是這麼哭,有時還躺在地上打滾,賴著半天不起來。她恍惚覺得魏懷生知錯了,知錯改了就好,做姐姐的也不能得理不饒人。想到此她忍不住走到魏懷生跟前,抱住他的頭,悲切地呼著弟弟,淚水淌了一臉。魏懷生以為薑雲鳳寬恕了他,從地上站起來,抱住薑雲風連哭帶求道:“姐,弟弟知道錯了,複婚的事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可黃靜那頭不好辦呀,假如她知道了咱倆的事,她和她爸非把我剁成肉泥搗成爛醬活活把我吃了不可。姐呀,你能看著弟弟落得那樣的悲慘下場?我出個主意吧,以後咱不做夫妻,仍然做姐弟,我給你在荷陽市找份工作,買套房子,讓咱的兩個孩子上最好的學校,我會一輩子報答你,永遠不忘姐的大恩大德。你覺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