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既被無上指給周王,自是這條線走到頭,為王後奔波皆是分內事。”魏廷益說得不卑不亢。
王後李曼挑起細眉輕聲說道:“十九年了,老貴人還是改不了稱呼。我世伯有你這般忠誠可靠的中涓,也著實令人妒羨。不過,這要讓天京那些人兒聽得,豈不犯了忌諱。”
“老奴這世隻識得無上一個天子,聽得又如何。”魏廷益說得斬釘截鐵。
“也罷,您也不常在這世間走動,諒也傳不出去。”夏王後稍作停頓後又對魏廷益說:“那位李公子李明光,可是來自淨池穀,還有手持的那柄匕首,老貴人不感興趣嗎?”
魏廷益抬起一直抵著的頭,深深歎口氣道:“世人都知無上隱世淨池穀,可又有多少人知道淨池穀在何處如何尋得?那柄寒冰刃,是無上賜予孟君之物,這位李公子承繼於淨池穀武學,無論與無上是否有關聯,老奴也想弄個明白。”
夏王後也歎聲隨附:“這李公子是個有趣的人物,隻是性子桀驁得有點不像當世之人。若真是承繼於世伯,倒是與本宮親近了許多……老貴人,您歇息去吧。”
“老奴告退。”魏廷益說完,轉身即走。
望著魏廷益的背影,夏王後愁容滿麵地感慨:“有時候真羨慕世伯,說放下即放下。”
“隨本心,王後的本心在這天下,是己任自然不可輕放。”那貼身丫鬟麵無表情地說道。如此跟夏王後對答,丫鬟自然非一般的丫鬟。此女叫春妹,沒人知道她確切年齡,麵容看起來倒似二十,李曼十五歲時,那春妹來到周王府。嫁到夏國時,春妹隨侍李曼身邊。
夏王後靜待了半晌後,神情恢複如初,而後問那春妹道:“國尉府的調令可已發出?”
春妹答道:“昨日已發,裴將軍今晨寅時已點兵北上。若不是那李明光莫名橫出,也不至於用這自焚引蛾之計。”
“原是打算路遇不測,讓那些狼心賊子誤以為本宮身死,由得鬧騰,再暗地裏計算清楚都是誰有異心,隻是虧了康家少年跟一眾鷹衛,現在也好,康家少年跟這些鷹衛不用身死,我們再重新計較便是。若非本宮不想背個濫殺的罵名,哪用如此費周折。”說完夏王後臉上劃過一絲冷笑。
“天京那邊呢?”春妹有所想地接著問道:“恐怕不止這點手段吧?”
夏王後轉身,在長廊內邊走邊說:“瀛天子還真以為自己是世伯那般人物,那年我父王真該接了這天子位,也不至於堂堂大瀛虛為九州之主。這天下又有哪個國候真心聽命於他!現在反倒想拿我夏國入手,竟然挑撥我臣子作亂,謀劃本宮。”
春妹緊跟著夏王後的步伐溫溫說道:“姬仲孫此人野心頗大,還想著瀛天子能恢複至世公當年的權勢。”
“姬仲孫不可小覷,他安排姬秉忠結交各國異心臣子,籌劃什麼路人皆知。此次遇劫本宮本想將計就計,哪知半道被個臭小子破了局。唉,這朝堂之上,明麵個個忠君順意,可私下裏卻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本宮。”
“魏公公在匪兵中安插的那些細作雖說都是他知己之人,可怕有個萬一,王後,以後這種危境的事兒,還是不要做的好!”
“雖說那老貴人並非本宮的人,可他做事,向來利落。這次本宮把命放在他手裏,就是想看看這老妖人如何拿捏。現在看來,從父王到本宮,他隻是謹遵世伯旨意罷了。不主動幫本宮,卻也從來不拒絕本宮的要求,這一點足矣。”
“王後,那裴將軍真的可信嗎?”
“裴元凱不是愚忠之臣,倘若楚兒誌學之年不能親政,這位能將軍會帶頭造本宮的反。現在他支持於我,還不是因為我王智力不可為政,而我的確也是真心為夏國謀劃。想來真是可笑,這世間,女人就隻是個物品,嫁於豺狼隨牲畜,娘家人早成外人了,難不成本宮還會將夏國出賣給姬仲孫那個狗東西!”
“平陽侯大概明日就能返回東寧,這時候回來,看樣子是打算動手了。”
“哼,本宮等待這一刻的到來,那些藏著掖著的奸人也都會趁勢露出真麵目,便也能讓本宮一勞永逸解決阻礙。平陽侯,舞陽侯,山陽侯,安陽侯,那些奸人都認為這幾個侯爺才是夏王的最佳人選,本宮想看看,到底是誰來主這個事。”
……
長廊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夏王後和春妹就這麼走著,長廊內印著愈來愈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