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盛夏，日頭漸漸毒了起來，魏羨魚身子犯懶，不願意動彈，成日裏除了看哥哥，同雙親問安，完全不想挪動身子。當然，這樣的好日子也就到今天為止了，畢竟明天就要開始選秀了。魏羨魚心裏七上八下的，又期待又害怕，從昨晚上開始，她就坐立難安，心裏更是突突跳個不停，真真煩死人了。明明是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她愣是啥都沒幹，杵在那兒一個勁兒地神傷。終於，到了殿選。楚詣喬早早地換上龍袍，對著銅鏡，束發戴冕，那一絲不苟的嚴謹模樣，一改往日的淡漠疏離，興致盎然，太後看著心裏欣喜極了。又聽底下人說這些日子皇上都老實地待在宮裏，沒出去過，更沒有去魏府探望魏林淵，心裏更是滿意。但滿意歸滿意，有些事還是必須要做的。參選的秀女紛紛在太和殿外整妝待命，皇上、皇後與太後三人端坐在上。掌事太監捏著花名冊高聲叫喊秀女的名字，被喊到的秀女按例到皇上和太後的麵前行禮。按理說，那些麵容姣好、舉止端莊的秀女，中選的幾率更大一些。眼前秀女來來去去，如過江之鯽，楚詣喬心裏惦念著魏羨魚，沒什麼耐心，故而連連搖頭，選了半天楞是沒一個滿意的。太後有些不樂意了，硬逼著皇上在這一排裏選上一個。“大理寺少卿趙闊之女趙婉妍，年十七！”“刑部尚書崔植之妹崔安，年十六！”“……”當掌事太監喊到趙婉妍的名字時，她指尖都在顫，激動的發抖，沒有任何時候比這一刻更讓她欣喜若狂。在她心裏，她能夠站在這裏，站在皇上的麵前，全都是她努力換來的，所以，她比這裏的任何人更有資格成為皇上的女人。“趙婉妍參見皇上，太後，願皇上萬福金安，太後祥康安樂！”聽到名字後，她便端著身子上前一步朝殿內的貴人們行禮。她好想抬頭看看皇上的風姿，可是現在還不行，不合禮數。“不錯！瞧著很合規矩！”太後說。“就她吧！母後中意就好！”楚詣喬懶得周璿，他連趙婉妍的臉都沒看清，隻覺得多說無益，不過是白費唇舌罷了。太後聞言，聽出弦外之音，有些許不滿，但礙於麵子，隻能隱忍不發。後頭又陸續選了幾個還算可以的，終於輪到魏羨魚了。她低著腦袋，小心翼翼地跟著前麵的秀女，思來想去，還是穿了趙元柔推薦的那件白色紗裙，上了妝，點了唇，瞧著愈發嬌豔。她出現的瞬間便奪走了楚詣喬全部的呼吸。雖然看不清麵容，但他十分肯定那是他的小魚，是他心心念念三年的小魚。“太醫院院判魏克書之女魏羨魚，年十七！”掌事太監高亢的聲音響徹太和殿，太後忽的睜大雙眼，想仔細瞧瞧這個姑娘。楚詣喬的視線更是跟著魏羨魚走，片刻不離。“民女魏羨魚給皇上、太後請安！願皇上、太後祥康金安！”“免禮！快起來吧！”楚詣喬心疼地說著，哪裏真的舍得她一直跪著，都是些虛禮，有什麼意思。看著皇兒一反常態，客氣而又親近的模樣，太後並不認為他這是看上那姑娘了，隻覺得他對魏林淵舊情難消，但凡和他沾親帶故的，他都會如此這般。所以說就這樣順水推舟算了！太後心想，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後宮裏多個女人罷了！“快抬起頭來，讓哀家好好看看！”她說。原以為差不多結束了，就要被撂牌子，賜花，沒想到還有別的。她應聲抬頭，視線卻依然向下瞟，不敢直視主位上的人。“不錯！模樣很是俊俏！”和他哥哥有七分相像，但與之相比，顯然，這才是能充入後宮，陪在皇帝左右的人。太後想著，滿意地點了點頭，鄭重地說：“留牌子！”魏羨魚呼吸一窒，腦瓜裏嗡的一聲，仿佛有一盆冷水筆直地從頭澆下，心裏涼颼颼的。“多謝母後，但兒臣不想再勉強了，這姑娘，朕不喜歡！”這一刻，楚詣喬的心完全扭曲了，若不是多年把持朝政練就的不動如山、泰然自若，這時候怕是做不到如此坦然鎮定。“皇帝！”果然還是對魏林淵舊情難斷。“母後不必如此，朕心意已決，撂牌子！”他說著，狠狠瞪了掌事太監一眼，那人立馬領悟，高喊，“太醫院院判魏克書之女魏羨魚撂牌子，賜花！”粉嫩的花朵遞到魏羨魚麵前，她暗自鬆了口氣，壓抑著內心深處的情感，朝殿內的人行禮道謝。這時候，謝靈蘊再不濟也能看出皇上與太後之間的較量，她並不是偏幫皇上，隻是不想這後宮裏再多一個苦命的替身，故而轉身笑著說道：“不礙事，後麵自然還會有更好的！最要緊的是皇上喜歡！”眼下，一向不主事的皇後都這麼說了，太後也不好拂她的麵子，所以沒說什麼，眼睜睜地看著魏羨魚離開。拖到現在，皇上和魏林淵之間的事儼然成了太後心頭的一根刺，即便有了皇子，她也是見不得他們倆好的。所以，魏羨魚，她遲早要弄到宮裏來的！到時候，看他們倆怎麼辦！太後惡狠狠地想著，胸中的鬱結之氣舒緩了大半。後麵許是為了緩和母子之間緊張的關係，楚詣喬又選了不少秀女入宮，太後看著，麵色和緩了些，到結束時也沒說什麼，由著帝後自己給新人擬封號去。黃昏時分，儲秀宮內，楚詣喬疲憊地仰躺在偏殿的床榻上，雙目失神，眼中說不出的痛苦與惆悵。他在想，落選的魏羨魚現在怎麼樣了，會傷心失落麼？會難過落淚麼？還是說一點感覺都沒有，正著手準備回太醫院的事。無論哪種都不是他想看到的。思來想去，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為難自己罷了。“皇上乏了，多思無益，還是好好休息休息！”謝靈蘊道。這時候也隻有她能在楚詣喬麵前說上話，別的妃子他連見一麵的心思都沒有。但也是她，終有一天，會被他廢掉。會以一個什麼樣的罪名呢？楚詣喬還沒有想好，她今天在太和殿內為他說的話好歹幫了他，真的要為了給魏羨魚騰出皇後之位算計她麼？楚詣喬陷入沉思。
第42章 皇後之位（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