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一位本地的老翁說,原本當地的婁知縣高升後,新來的謝知縣本想借著客棧的名頭直接將本鎮更名為同福鎮,上奏的折子都已經寫好了,可客棧掌櫃說什麼都不同意,畢竟再牛叉的商家終究都是大明朝的子民,又怎麼能隨意以一介民營企業的名字命名一個鎮呢?
謝知縣雖然作罷,但這段故事卻不脛而走,成了周邊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一時間除了鄰鎮的清樓外再無一家飯店或客棧能與此客棧媲美。
自娛樂街漸漸成形以來,整個七俠鎮的經濟水平在以瘋狂的速度增長,當初隻有區區兩千多百姓的小鎮子竟逐漸成長為方圓數十裏,居民七八萬的繁華城市,上頭也早有意將此地升級為縣,隻是由於種種原因一直被耽擱了。
平心而論,我對入駐同福客棧是十分抵觸的,想必我離家出走的事情也早已傳到了此地。可無論如何,我不想拂了他們二人的熱情,再說此處的人基本上沒有幾個見過我的,想必也不會出什麼問題吧。抱著這樣的想法,我們在鎮子上轉悠了一天,終於心滿意足地回到了客棧。
用過晚飯後,他們倆躲在索文昌的屋子裏嘀嘀咕咕地密謀著什麼,我則留在自己的房間裏,一麵總結著這一年的經曆一麵給家裏的親人們寫信報平安。
逢此大喜之日,不知道娘和陸叔,還有龔叔,白哥,橙姐,珞姐,鬥哥,還有老弟,奔馳,奧迪,三弟,艾麥克斯,甚至還有那討人厭的大腦袋……一個個熟悉的名字湧上心頭,我也不禁再次濕了眼眶。
正恍惚間,外麵傳來敲門聲,我輕輕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問道:“哪位?”
“客官,這是本店送上的上好普洱茶,今晚入住的客人每屋一壺!”
聞言,我淡淡地說:“進來吧。”門外的小二立刻推開門,將一個青瓷茶壺放在了桌上後就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眼看著信也沒心思寫了,索性喝口茶靜靜心境。拿起一旁的茶杯仔細擦了擦,這是我多年的習慣(實際隻有不到一年),以免被賊人有機可乘。倒茶入杯,一股濃濃的清香立刻竄入我的鼻子裏,嗯,是好貨!
想我作為大企業的大少爺,各式各樣的好東西也沒少見識,如今隻需一聞就知道,這是上好的雲南普洱,不光質量頂尖,賣相也是十足,輕抿一口,唇齒留香,直叫人欲罷不能。
突然,樓梯口傳來異動,本是夜深人靜,家家入眠之時,便是在這夜生活豐富的七俠鎮也會有不少人選擇早早歇息。故而在這一片寂靜的客棧中,匆忙奔走的腳步聲就顯得尤為明顯。再說憑著我的聽力,隔壁二人的低語我都能聽個大概,更何況這麼大的動靜。
再一細聽,似乎不止一人,隻聽其中一個男聲說道:“不是,你說這大半夜的你非得上人家那屋去幹啥呀?”語氣中隱隱透著一絲無奈。
另一道男聲也接著響起:“是啊娘,再說您連到底是不是都不知道就這麼貿然闖進去,若是驚擾了客人豈不是砸了咱麼家的招牌嗎?您可是最重聲譽的了!”
然而兩人的勸阻貌似並未起到什麼效果,一道急促的女聲傳來:“額不管,反正子要有希望額就非得進去看一看!”
得了,聽著這再明顯不過的口音,來者的身份我已經悉數知曉,想必正是白哥的父母和他那聲名遠揚的小弟弟了。聽他們的對話我就知道,自己恐怕已經暴露了。
不可能啊,隔壁的二人雖然略知一二,卻並不知曉我的真實身份,隻當是個流落在外的富家公子,那又有什麼會導致我的身份暴露呢?
想著想著,我的目光飄向了桌上攤著的信紙,頓時了然。原來方才的回憶之間我竟因思念太深不覺將大家的名字全都寫在了紙上,其中“白敬祺”三個字看得我尤為刺眼。
身為店內的夥計,方才上茶之人勢必認得自家少掌櫃的名字,怎麼可能不向老板彙報呢?尷尬了尷尬了,大意了大意了,我不覺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看樣子大姑較起真兒來也是十分難纏,姑父和小弟也不敢再多嘴勸她了,隻能跟著過來打圓場。
這可怎麼辦啊?躲都沒處躲去,突然,一陣微風吹過發梢,我猛地看向打開的窗子,心中立刻有了計劃。
翻身出屋,順便帶走了桌上的信紙和床上的寶刀,我雙手發力扒住房簷,一點點挪向索文昌的房間。好在我們三人的屋子連著,不算太遠,我順利來到了索文昌的窗外。
腰腿同時發力,我輕巧地落在屋內,好在此時天氣不算冷,他們也沒有關上窗戶。
看著屋內兩人錯愕的表情,我根本來不及嘲諷兩句就立刻將他們攬到一起,簡單說明了眼下的情況。雖然不知道我不願意見到掌櫃的原因,但他們還是配合地決定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