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瓔珞姐正陪著青橙姐站著,滿臉擔憂,青橙姐倒是淡定,麵上無喜無悲,可我能感覺得到,她的身邊縈繞著一股氣息,是隱忍,是絕望…
他們自幼相識,相知,相戀,足足走過了二十幾年的風風雨雨才終於修成正果,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有了一個還算安穩的家。雖然時常出去走鏢也難免碰上危險,可一家三口的小日子過的也算和樂。
看著自己的男人瀕臨崩潰,要說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我了解她,和她那個暴力的娘一摸一樣,臉上越冷心裏就越疼。據說當年呂大人春風得意時急流勇退,想要陪著夫人遊山玩水、重走江湖路時那位夫人就是這般平靜。沉默,沉默得有些嚇人。那一天,呂大人難得沒有挨揍…
比我低了一個半腦袋的白露哪看得雙親如此痛苦,當時就擼起袖子捏著小拳頭準備發難,我隻能緊緊抱著她,捂住她的嘴巴。
透過窗戶的縫隙,我隱約能看見屋內的情景,卻見一個衣炔飄飄的少…呃…小屁孩兒端坐桌前,手中握著茶杯,一舉一動都是滿滿的貴族氣質。看著麵前抱頭痛哭的大哥,他的表情冰冷,決絕,毫無情感…
一個年方七歲的孩子在我的心裏印下了深深的烙印。從那以後我就暗暗發誓,這位白二公子我是打死也不能得罪,咱拚不起啊!
可是眼下,我不想招惹他,他卻是直直奔著我來的。要說不慌那是斷不可能,我漏出的馬腳似乎太多了,根本禁不住審。
“這位兄弟”語氣文質彬彬,謙和有禮,“敢問您是從何處知曉家兄和家嫂的名諱的?”
對哦,我又沒犯什麼大罪,他們也沒權利對我嚴刑拷打啊!想到這兒,我心中隱隱升起一股生的希望。“你可別想耍花樣哦!”卻聽那位舞兒姑娘開口了。
我偏頭看去,隻見她手中有一張紙,那上麵隱隱綽綽地能看清幾個熟悉的名字。我一驚,那張紙不正是…是了,想必是剛才把我扛過來的時候順手為之的,這小姑娘,好生厲害。
還能怎麼辦?還有沒有什麼脫身的辦法?我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起來,迎著一屋子人審視的眼神,我的心也越來越慌,尤其是看著那舞兒姑娘已經拿著那張紙向著佟姑姑走過去了,我隻能在心中哀歎,吾命休矣!
索文昌和淩鳳是完全在狀況外的,他們哪知道我與這家客棧的淵源?不過眼看我一副拋卻生死的表情他們也知道大事不妙。淩鳳當即一個閃身來到我麵前擺開架勢,索文昌也出人意料,連滾帶爬地來到我身後與我背靠背地站定。
我不禁想起了那日酒後的誓言,生不同生,死亦同死!這二人,是我的兄弟,是我離開家後最後的依靠。我感覺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鼻頭發酸,視線也有些模糊。
對啊,我可以死,可他們不行!淩鳳的堅毅,索文昌的顫抖我都感受得真真切切,他們是被我拉下水的,若是沒有我,淩鳳可能備受屈辱,卻還能好好活著;若是沒有我,索文昌更能繼續做他的富家公子,將來可能成長為一代名流富商。他們的命,不能因我而丟!
打定主意,我一把推開了擋在麵前的淩鳳,迎著眾人或詫異、或審視的目光走上前去。單膝下跪,我已經決定要說明自己的身份了,卻聽白姑父忽然出聲喝止:“男子漢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眼神一瞟,“哦對,還有跪媳婦兒,你這是要幹什麼?”
“父親此言差矣。”白敬安卻上前一步,“若論起來您與母親也是他的長輩,便是跪一跪也無妨!”我有些驚訝地看了過去,卻在那張白皙的麵容上看到了一縷溫暖和善意。
“你…”“無需多言,”他出聲打斷了我的疑惑,“既是回了自己家,表哥又何故躲躲閃閃,不肯坦然相見呢?”他說的輕巧,屋子裏的眾人卻已是鴉雀無聲。良久,好不容易止住了淚兒的佟姑姑推開白姑父的手,跌跌撞撞地來到我麵前,淚眼婆娑地扶著我的胳膊問道:“你真滴…真滴四糊糊?四我那可憐的弟弟家的娃?”
手心的溫度透過袖子傳達到了我的全身。離家一年了,種種辛酸困難湧上心頭,這份遠道而來的家的溫暖讓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姑姑的脖子:“姑姑,是我,姑姑,是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