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中祈禱著,淩朝卻已主動開口:“想知道那日我為何刺你?”我忙不迭地點頭,這不是廢話麼?淩朝卻繞過了這個話題,突然問道:“你聽說過商紂王酒池肉林、董仲穎生飲人血嗎?”這小子突然說些什麼?紂王、董卓都是殘暴不仁的代表,後人無不唾罵其視人命如草芥的冷血和瘋狂,我又怎會不知?
不等我回答,淩朝繼續說道:“我一直堅信,不把別人的性命當回事的家夥永遠不會有好結果,可在這之前,將會有無數人因他們的暴行受苦,位高權重帶來的不一定是安定祥和,也有可能是屍山血海,這兩頭畜生就是最好的例子。可是那一日,我總覺得在你身上看到了他們的影子。”說著,他的眼神淩厲地掃過我的身邊。
這…我竟有些無法反駁他的話,雖然對當時的記憶有些模糊,可我還是記得當時的那份快感。莫非那時候,我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抱歉,當時的情況,我確實有些記不太清了,實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讓你有了這樣的印象…”我有些慚愧地解釋著。
“忘記了?嗬嗬,好啊,那我來幫你回憶回憶,十三條,整整十三條人命!這是你那一日親手造下的罪孽,若是算上那些被你蠱惑的黑衣人,當日廣場上有足足五十多條性命都是因為你的一句話被奪去的,這一切,這一切都會記在你的功過簿上,不是你說一句忘了就可以抹去的!怎麼?你以為忘記了就可以逃避罪責嗎?難道就不怕死後下十八層地獄,受非人之刑嗎?”說到最後,淩朝已經開始咆哮起來,動靜也瞬間吵醒了屋裏的人,腳下頓時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我遲遲不知該如何開口,雖然對自己親手殺人的事請記得不太清楚了,可在燕舞姐出手擋住我的時候,我真切地看見自己手中的鋼刀正懸在一名無辜捕快的頭頂。已經到了敵我不分的地步,那之前我都做了些什麼恐怕還真就如淩朝所說了。
確實,我不得不承認自己體內遺傳的那份狂暴血液,從小生活在搏殺和陰謀中,即使身邊的大人們再怎麼保護我,我也總會被身邊的環境所汙染。這世上的人不一定非黑即白,可那一瞬間做的事情卻足以評定一個人的一生。
聽他這麼一說,我算是明白過來了。作為兩大正義代表的血脈,他最是追求除惡務盡的,如今見我已經展露罪惡的苗頭,他就想著將罪惡的根源扼殺在搖籃裏。
難怪白姑父明明知道些什麼卻遲遲不肯告訴我,原來聽淩朝本人的講述竟是如此震撼人心。不自覺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那上麵似乎突然布滿鮮血,黏糊糊的怎麼都弄不掉,那種感覺,是興奮嗎?不,應該是惡心吧?對,就是惡心,深入骨髓的惡心。
可是為什麼?明明對這一切都那麼厭惡的我居然會做出那種事情?是身體裏的血脈在作祟?還是…現在的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我,而在這具身體裏,還有另一個生性邪惡的靈魂盤踞其中,隻要到了特定的環境下它就會對我取而代之,出來作祟?
這種情況可不是空穴來風,記得之前瓔珞姐就跟我提過,據說這世上的確有這樣的人,一個身軀兩個靈魂,而且另一個靈魂甚至還有別的名字,它對原主做過的事情一清二楚,可原主卻從來不記得被另一個靈魂取代時所做過的事情。這種現象瓔珞姐稱之為一體雙魂,不過在對外發表時還是稱之為人格分裂好聽些。
莫非我也是…想到這裏,我頭皮發麻,可惜瓔珞姐他們已經回去了,如果是真的,那看來就隻能靠自己撐下去了。而且這麼看來,我對當時的記憶雖然很是模糊,可肉體的記憶還是較為清晰的,因此人格分裂的可能性應該不大,或許隻是有些迷失了自我罷了。
我在心中安慰著自己,可眼下的問題是如何讓淩朝相信我是真的一時間不能自已。隻要他對我的敵意一天不除,那我就多一天活在無盡的恐懼之中。如今的他還隻是個背景強大的少年,若是有朝一日登上高位,那我毫不懷疑他會用盡手上的所有力量置我於死地。
無奈地抬頭望了望夜空,今夜月黑風高,實在不是個讓人心情舒暢的夜晚,連帶著我的情緒都受到了些影響。明明把話說清楚的機會就在眼前,可這種不願開口的心情實在叫人難受,無論如何,反正我現在是一點兒和解的心情都沒有了,一想到自己滿手鮮血的樣子我就想深深地唾棄自己,哪還有心情想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