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時候的我也和我娘一樣,根本沒想過這其中的深意,隻是單純地覺得娘親這幾年確實變得更加端莊了,就連三水姐姐都說我娘變得越來越像大家閨秀了。
可如今回憶起當初的那些事兒,我竟真覺得自己似乎能感受到周邊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各種氣息。比如那邊的一家三口,兒子纏著父母想買個糖人,可母親不肯,拉著孩子就要走,父親則在一旁略顯無奈地看著妻子和兒子胡鬧,他們身上的不甘、憤怒、寵溺、無奈…種種情緒都像是化為實物,一下一下地衝擊在我的心上,頗有感同身受之感。
再看那邊,兩個商販正為一塊不錯的擺攤地段爭執不休,周圍聚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那大個子的商販盛氣淩人,一身傲氣十分明顯;小個子的據理力爭,一身鋒芒也不讓對方。
看了一會兒二人的爭執,淩朝又拉著我去每年過年他最愛去的小吃街,這裏的攤子比往日要多了不少,許多平常在京城見不到的新鮮食品都冒了出來,是眾人大飽口福的好機會。
我買了一根糖葫蘆,一塊鬆糕,淩朝則直接抱了一整隻烤鴨,一手拿著放著麵餅的紙包,正抱著烤鴨不顧形象地大快朵頤。兩個人邊吃邊走,見到什麼就買什麼,反正身上揣著從柳家弄來的十幾萬兩銀票,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一麵品嚐著各式美食,一麵細細感受著周圍人身上的種種氣息。正暗自嘲笑淩朝因為一隻烤鴨就心滿意足,渾身的滿足之氣四溢而出,我突然一震,伸手拉住淩朝,那小子被我一拽險些摔倒,有些惱怒地看著我。我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朝著異樣的方向看去,卻瞧見了一張十分熟悉的麵孔。
這還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殺氣,冰冷、虛無,就像是一張無形的大口,想要將一切都吸進肚裏。許是感受的角度變了,這原本隻覺得有些滲人的殺氣竟突然變得如此冷厲,竟讓我都有些難以招架。更重要的是,散發這種氣息的不是別人,正是付陽峰手下的一名馬赫魯,此刻他正站在一個麵攤前,身後還跟著兩個戰鬥員,雖是一身平民打扮,卻也掩不住他們格格不入的怪異氣息。
那老板估計也看出來了,這三位都不是好惹的主,本想息事寧人,可那馬赫魯卻像是不依不饒一般,給賠錢也不要,給磕頭也不受,就是站在攤前叫罵,將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個遍。那老板也不是個好脾氣的,被罵了半晌之後終於忍不住了,回嘴與他吵了起來。
就這一陣子,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不過說的話倒是一邊倒,都覺得那三個渾身戾氣的漢子不對,人家本也沒做什麼,就是往麵裏加了蔥花,如今既肯賠錢又肯道歉,這三人還不依不饒的,未免就有些蠻不講理了。
走到近前,我的感覺越發敏銳,不光對殺意的感知更加明顯,還察覺到了一絲隱藏的情緒,那是…興奮?
對,就是興奮!那人看著罵得起勁,滿心滿眼都是要殺了對方的意思,可隨著周圍的人越聚越多,那人情緒中的興奮感就越來越明顯。
不好!我瞬間明白了這家夥的目的,他是要殺人,但不是針對眼前這位無辜的攤主,更是相對所有圍聚過來的人下手!來不及做解釋,我一把打掉淩朝手中的半隻烤鴨,拉著他就要上前。可不知是不是覺得時機成熟了,那人突然單手握住桌子邊緣,用力一掀,木質的桌子頓時飛向老板的方向。
那老板怎知對方何時發難,反應不及,避無可避,幸好與他一同出來擺攤的婦人衝上前來推開了自己的丈夫,柔弱的女子瞬間被結實的木桌砸中,整個人都飛了出去,倒在地上沒了動靜。那老板見狀那還了得?操起案板上的菜刀就衝了過來。可區區一介平民又怎會是馬赫魯的對手?不等他近前,那人已經迅速出現在他麵前,對著胸口就是狠狠一腳。我的感知十分明顯,那男人的生命氣息在迅速流逝,還未等他落地,便已徹底失去了生機。
父母都飛了出去,兩個人的兒子無助地站在一旁大哭起來。我這還沒反應過來,那馬赫魯已經風一般來到小家夥麵前,輕輕用手抬起他的下巴,眼神中似有笑意,可我看得出來,這家夥的殺意已經到達了頂峰。
“住手!”我厲喝一聲,赤手空拳就衝了上去。淩朝也反應了過來,從懷中抽出匕首,衝著那兩名高級戰鬥員殺了過去,彼時這兩個家夥已經各自從懷中掏出短刀,對著圍觀的百姓瘋狂砍殺起來。隻一個照麵,便有四五人被砍倒在地有的捂著傷處哀嚎,有的則一動不動,生死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