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未果,邱離陌絲毫不惱,右腳猛地一蹬,手腕一轉,呈反手握刀,直取林振陽的咽喉。老家夥手上吃痛,又何曾見過如此淋漓的殺招,隻得匆匆抬劍抵擋。也不知邱離陌這信手一揮究竟蘊含了多大的力量,原本還帶著幾分紫色的長劍發出“叮”的一聲脆響,隨即斷成兩截,一股淡淡的紫氣瞬間從劍刃中飄散到空氣裏,再也尋不見蹤跡了。
隻這兩下,在場的明眼人就能斷言,邱離陌的功夫絕對能排得上天下前十。看似隨意的一招一式,實則蘊含著難以想象的龐大力量。就像是廣闊汪洋,平日裏一片寂靜,可若有一絲動靜,那便是雷霆萬鈞、狂風驟雨。
林振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忙不迭地拉著兒子後退。無奈左手傷勢嚴重,根本使不上勁兒,害得林碩向前踉蹌了兩步就一個撲跌摔在地上,看得林振陽心疼不已。
就在此時,周圍忽然傳來陣陣殺聲,若是所料不錯,應該是之前去支援太常寺少卿家的官軍發現了這麵的動靜,趕來支援的。眼見大勢已去,方才去追擊我們的戰鬥員一個都沒回來,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林振陽當機立斷,大手一揮道:“撤!”然後就收劍入鞘,用健全的右手拉著林碩想要逃跑。
可惜今夜注定是他的多災之夜,我本還好奇邱離陌為何就這麼放任他跑了,他輕輕一抬頭,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見半空中的林振陽渾身顫抖,右手一鬆,他的寶貝兒子就從半空中落了下來,“砰”地一聲重重砸在地上。
半晌,林振陽以一種極不自然的姿勢落了下來,我這才看清,在他對麵站著一個身披鬥篷的男人。此人將氣息收斂得極好,看樣子是一直在為這一擊做準備。隻是方才他們人在半空,街上的燈火根本照不到,隻能看見林振陽的一身青衣,卻越發襯得他看不見了。
男人的拳頭穿過了林振陽的胸腔,可我竟意思聲音都沒聽到。半晌,林振陽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右手無力地抓住男人的胳膊。男人十分冷靜地抽回拳頭,看著眼前的老頭冷聲道:“傷額妻女,你就該考慮到這個結果!”
得,看樣子我那失蹤許久的大伯終於登場了。隻是未免也來得太晚了些,除了最後的致命一擊,風頭全都被邱離陌和薩迪克奪去了。
林振陽明顯不知道他的身份,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隨後終於緩緩地向後倒去。最後,用盡全身力氣抬起頭看著一旁的愛子,渾身劇烈地抽搐兩下之後就徹底停止了呼吸。
“父親!”趴在地上的林碩悲痛地叫出了聲。可無奈傷勢過重,便是想要最後觸碰一下父親漸漸冰冷的身體都做不到。大伯取下麵罩,用無比陰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就朝著大伯母那邊走了過去。他不是聖人,還沒好心到幫仇人的兒子做些什麼。
大伯母和凝兒異常激動地迎了上去,一家三口緊緊相擁,頗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隨即,大伯母慌忙拉著他去檢查薩迪克的傷勢。我出於關心也跟了過去,就聽大伯有些嚴肅地說道:“心脈附近受損嚴重,本就是他身上最薄弱的地方,又被武功高深之人重擊,隻怕沒有三五個月難以恢複啊!”
說著話的功夫,他手上也沒有閑著,接連封住了薩迪克身上的幾個穴道,減緩體內血液的流通,防止受損的心脈再遭受衝擊。我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大伯,他這傷勢不用去找個大夫看看嗎?”大伯似乎這才想起還有我這個侄子,慌忙幫我檢查了一番,確定我隻是有些氣血不足之後才答道:“ 自然是要找大夫看的,他這傷勢,少說要在床上躺個一月半月的。”
這下完了,邊關戰火迫在眉睫,好不容易找到的代言人就這麼掛機了,莫非我大明該當有此一劫?我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
附近的官軍很快趕到,開始圍剿餘下的幻月教徒。讓淩朝和邱離陌去打招呼,相約在那處宅子見麵,我們一行人隨即動身回去了。臨走前,凝兒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林碩,終是沒有說些什麼。那個男人已不再是她的林碩哥哥,隻是個與她有殺父之仇的凶悍孤狼。若是這一次能伏法還好,若是讓他脫身,指不定日後還會生出什麼亂子。
於我而言,自是不希望留下禍患。可我們佟家人血脈裏流淌著的善良和寬容還是讓我和大伯都沒有開口,考慮到他與凝兒這麼些年的交情,最終還是由著他被趕到的官軍帶走了。
一眾人火急火燎地回到了院子,就見阿元正一個人獨自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目光呆滯地盯著大門口。見我們回來了,這才露出一絲激動的眼神。可隨即就黯淡了下去,忙不迭地來到大伯身邊。在他背上,略顯虛弱的薩迪克慈愛地摸了摸阿元的小腦袋,輕聲安慰道:“放心,我沒事,你才睡了這麼一會兒,再回去睡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