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論是何原因,此時對大伯母都造成了不小的打擊,收到消息的時候夫妻二人正在北方草原遊玩,大伯母得知噩耗一病不起,急得大伯整天著急上火,想著法兒地逗她開心。最後卻是當時還沒影兒的凝兒救了母親一命,為了讓妻子重新振作,大伯雇了個大夫,讓他謊稱妻子已有身孕,為了孩子,她也總該振作起來了吧?
果然,得知喜訊的大伯母很快就從至親離世的悲傷之中走了出來。雖然每每想起還是會傷心,但為了腹中的小生命她還是很好地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過了沒多久,大伯母開始感到不適,嘔吐,頭暈,食欲不振。大伯有些奇怪地去問了當初幫她看診的大夫,得出的結論是假孕反應,也就是堅信自己已經懷孕,從而出現的一係列不受控製的孕期反應。
本想著等大伯母徹底調整好心態之後就告訴她真相,大伯甚至做好了大伯母一怒之下半年不理他的心理準備。不想孕吐的情況愈加強烈,短短幾日又是傷心又是吃不下飯的,大伯母嬌柔的身子很快就有些吃不消了。
這可把大伯給嚇壞了,趕忙再找大夫來瞧,不想這一次得出的結果著實讓他震驚——大伯母她,真的有了!
欣喜萬分的大伯強壓下心中的興奮,畢竟於大伯母而言,此事是早就知道的事實,自然沒什麼好高興的了。若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告訴她真相,隻怕怒急攻心,可就一屍兩命了。
放棄了隨後的一切出行計劃,大伯找到相交多年的友人幫忙安排了一處上好的住所,每日與大伯母形影不離地照顧她養胎,甚至因為不放心外頭的飲食衛生,幹脆自學了做飯,不想天賦斐然,八大菜係被他學會了五個,水平輕鬆碾壓全國百分之六七十的廚師。
當然,這些事是他有一次酒後失言說出來的,當時在門外聽到了一切的大伯母半晌不語,我有些擔心地問她:“大伯母,我大伯這人您知道的,他…”
可大伯母打斷了我的話頭,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幸福:“自己的男人為了我做到了這個份兒上,雖然有些過分,可說不定正是他的心意感動了上天,才讓你堂姐來到我的肚子裏。你說,我又有什麼理由跟他發脾氣呢?”
那一口狗糧塞得我猝不及防,過了好久才緩過勁兒來。比起那時的美好,眼下的情況可就難辦得多了。大伯母素來冷靜,是典型的知性女性。可一旦涉及到最親近的祖母,便是她也很容易迷失自我,被別人牽著鼻子走。聽了寧白的話,她已經睜大雙眼緩緩起身,要不是有凝兒在一旁拉著她的手,隻怕她眼下已經要跟著寧白一道回家去了。
大伯憤恨地瞪了寧白一眼,他自然知道大伯母的弱點是什麼,無奈自己嘴笨,這又不是能用武力解決的問題。一麵心疼地輕撫著愛妻的後背,他一麵向我投來了求助的目光。沒辦法,硬著頭皮我也得上了,即便寧白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也絕不允許他們這麼輕易就把大伯母帶回去了。開玩笑,我龍門鏢局的媳婦兒回門,就這麼跟著幾個下人回去了,哪還有半分麵子?就是當初二隊鏢頭娶了媳婦兒,三日後回門都是陸叔親自安排了車馬隊伍,從束河一路走到女方家裏,把麵子給他撐得足足的,更何況堂堂股東的老婆了呢?
輕輕咳嗽了兩聲,我眼神示意三小隻,他們立刻不動聲色地來到大伯母附近,隨時防止她暴走。於凝兒和大伯而言這就是他們心尖上的肉,哪舍得用力拖拽?到時候若是她真鬧著要回去他們倆也實在攔不住不是?
回頭看向寧白,我緩緩說道:“寧管家所言卻是感人,大伯母是個重情重義之人,老夫人既然能托夢給寧老爺,想必也是希望家庭和睦,父女團圓,這份為家奉獻、舐犢情深的溫柔便是我也倍感動容。隻是寧管家莫怪我有意刁難,若是別的事情姑姑和姑父或許還能幫得上忙,可若是…”
“大…大伯母?!”寧白錯愕了半晌,突然打斷了我的話,我隨即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麼。要知道,如今大伯母可還掛著嫌疑人的身份呢,若是牢中關著的那幾個家夥信口雌黃說了些什麼,隻怕大伯母非得進去關一陣子不可。更重要的是,一旦她的罪名坐實了,作為領導此次亂京行動的第一責任人,誅九族怕都是輕的。
到了那個時候,不光是寧家和鏢局,就因為我今日的這一番話,連邱大人一家都會被牽扯其中。萬分後悔自己的不小心,我心中已有殺意,惡狠狠地瞪了寧白一眼,卻發現他散發出來的情感隻有震驚,似乎倒沒起什麼壞心眼。
暗暗鬆了口氣,我不慌不忙地解釋了一句:“之前我在大伯母負責的據點做臥底,不慎暴露身份,卻不想他們一家也與我一般。為了方便行動,索性就對外宣稱是一家子,佟大俠是我大伯,那寧六小姐自然就是我大伯母了。反正當時也沒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便如此說了倒也方便了我的行動。不過這麼長時間以來叫順了嘴,索性就懶得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