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前麵的那個接過話頭:“哎哎哎!你們還不知道吧?聽說這一次啊,巡防營為了統一協防被暫時歸到咱五城兵馬司下頭管著,那邊兒的老大可不是個善茬,聽說一直對這事兒耿耿於懷,說不定啊,這次就是找個借口打擊報複罷了。”
三個人議論紛紛,終於被領隊的聽見了,小聲嗬斥了一句:“你們幾個好大的膽子!敢非議上官,不想要腦袋了是不是?還不住口,莫要讓人家聽了去!”
三個士兵立刻乖乖閉上了嘴,同時悄摸地四下打量,殊不知聽到他們談話的人已經轉身離開了,正朝著城門的方向走去。
朱正軒居然被打了板子?還是足足二十大板?我實在有些像不到,在這京城之中還有人敢無緣無故找他的麻煩?雖說他爹也就是個六品官,沒什麼地位,可朱家豈是尋常人家?不光同皇姓,還是武將世家,從太太爺爺那輩兒起就是騎馬打仗、衝鋒陷陣的好兒郎,一家人為大明鞠躬盡瘁,流血犧牲,雖說到了如今隻是個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可家中供放的禦賜之物絕不比尋常大臣家裏少。
敢跟這樣的人家做對,這位巡防營指揮怕是吃擰了吧?抱著心中的疑慮,我帶著眾人迅速朝崗棚跑去。還沒等我們近前,崗棚的木門就被人推開,隻見幾個士兵抬著一個擔架匆匆出了門,我定睛一看,擔架上躺著的可不就是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朱正軒?
我抱著阿元慌忙上前探視,就見他雙目緊閉,似乎很是痛苦,身上的盔甲也不見了,看樣子是為了方便行刑讓他脫掉的。白衣的後背處已是鮮紅一片,隱約能看到幾處地方已有微微腫脹的趨勢。
淩朝去問了一旁的士兵,原來朱正軒一進崗棚,那位吳大人就厲聲斥責他玩忽職守,不守軍紀。朱正軒不想靠著父親上位,從始至終都沒有擺出官二代的架子,這時候自然也是點頭哈腰地答應著,不敢違逆半分。
可不料那位吳大人見他不敢說話,反而變本加厲,話是越說越難聽,將他們朱家的祖宗八輩兒都給罵進去了。
朱正軒也不是個好脾氣的,因為與天子同姓,他們老朱家還從沒被人這般侮辱過,須知辱姓同辱國,但凡是個有腦子的都不會在與朱姓之人吵架的時候帶上家世或者姓氏。可這位吳大人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罵人的話是一套接著一套,終於將隱忍許久的朱正軒給激怒了。
那吳大人本以為他是個軟糯性子,估計也就想著罵他幾句撒撒氣,不想朱正軒反唇相譏,頓時來了火氣,仗著自己有權懲處一介小官喝令左右責打朱正軒。
大家夥兒都知道他是個什麼身份,此事吳大人也並不占理,所以大家都猶豫著不肯動手。結果吳大人竟以眾人的官職要挾,聲稱若是不聽他的命令,近日在西直門執勤的所有官兵都要受到牽連,輕則杖打,重則革職!
為了不連累無辜的大夥兒,朱正軒主動把盔甲一脫,頭盔一摘,親自下令讓人拿軍棍來。可他說什麼都不肯給姓吳的跪下,就那麼站著硬生生挨了二十軍棍。
軍棍不同於一般衙門用的殺威棍,威力更大,也更結實,雖然行刑的官兵都有意留手,卻也將他打得皮開肉綻,索性大家都有分寸,沒有傷到脊柱等重要的部位。
挨完了板子,朱正軒終於忍受不住,跌倒在地,吳大人也生怕真的鬧出人命,便叫人趕緊抬著他出來看醫生了。
聽了兵士的話,眾人全都怒火中燒。江湖人就是這樣,無論我與你有多大的仇,隻要把問題解決了,覺得對方合自己的胃口,那就可以成為朋友。如今的幾個人皆是如此,既然覺得朱正軒是個可交之人,那就絕不允許別人隨便欺負他!
我也十分憤怒,將阿元交給了娟兒帶著,轉頭就要去找那什麼吳大人理論,卻被人一把拉住了袖子,低頭一看,卻是朱正軒已經醒了過來,強撐著抬起頭看著我:“別…別去!是我的錯,我忍了,千萬別…別連累了大夥兒…”說完,他便雙眼一閉,又暈了過去。
沒辦法,連他自己都這麼說了,我也實在不好多說什麼了。可這世上總有些人是喜歡在閻王殿門前耍威風的,就比如說正好從崗棚裏走出來,又正好聽到朱正軒說話的烏吳大人。
“不錯不錯,這小子倒還有些腦子,知道自己不好連累別人,你們也就別上趕著跟他一起倒黴了。本官寬厚,允許你們替他驗傷。可若是你們幾個不知好歹,那本官倒也可以讓你們也嚐嚐軍棍的滋味,哈哈,哈哈哈…”
這吳大人生得獐頭鼠目,卻有一張大嘴,笑起來像是能把半個腦袋都吞進去,看起來很是詭異,當然更多的則是惡心,幾個年輕人紛紛皺起了眉頭,娟兒還伸手擋住了阿元的眼睛,好像前麵有什麼不得了的可怕東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