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眾人頓時躁動起來,有的大罵賊人膽大包天,死有餘辜,有的稱讚我俠骨柔腸,殺了他們還幫著下葬,是遊俠風範,老板也麵帶感激地看著我,除了…
昨夜勸我的那位先生默不作聲地從我身後經過,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卻隻留給我一個嚴肅的背影,略微一感知他身上的情緒我就發現,他此刻除了憤怒,更多的竟是惋惜,也不知道是為我還是為那夥歹人。
正巧韓老頭收拾妥當跟了出來,我便拉著他跟上了那位先生的腳步。直接推開老板捧著銀錢想要報答我的手,我們一路跟著他來到了馬廄。
昨夜我就見他身邊跪著一個年輕後生,雖然年歲不大,可心思沉穩,與那位先生十分相似,我便斷定這小子八成是這位先生的跟班。再加上他手心裏都是老繭,手背上也有幾處擦傷,雙臂尤為粗壯,我便斷定他不是打手就是車夫。可這小子顯然不是個練家子,那就隻可能是後者了。
鬆開韓老頭的手跑上前去,我朝著先生的背影一拱手道:“先生可是惱了晚輩?”
先生沒有回答,倒是那小馬夫說了一句:“我家先生昨夜都那麼勸過你了,怎麼你就是不聽呢?你知不知道,我家先生那是在幫你積福報呢!真是浪費了我家先生的一片好心…”
我笑了笑道:“晚輩目下還不能說明什麼,隻是可否勞煩先生同行一程?有些東西還是想要先生親眼見證!”
聞言,先生終於轉過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判斷我是不是在說謊。隨即,他輕輕點了點頭,便踩著小馬夫準備的凳子率先上了車。
我衝韓老頭眨了眨眼睛,正欲跟著上車,卻發現韓老頭臉色一變,我立刻腳下發力,整個人飄出去三四步遠,隻聽方才我所在的地方發出“砰”的一聲,回頭一看,竟是昨夜的那名女子!
此刻的她已經算不得個正常人了,雙頰腫起來老高,一隻眼睛幾乎都快睜不開了,鼻子也歪到了一邊,一張嘴,幾處掉了牙齒的地方也看得一清二楚。更重要的是,她的左手和右腿似乎受了重傷,腿上還好些,勉強還能沾地,可整條左臂正以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扭曲著,明顯是被扭斷了。
這…我不覺有些心慌,開始四處尋找那胖子的下落。雖然昨晚我確實巴不得這對狗男女互毆至死,可畢竟也是一條人命,我也不希望鬧出什麼大亂子來。可如今…
“公子不必尋了,那廢物…已被奴家殺死在外頭了!”女人略顯淒厲的聲音傳來,我看不清她的眼神,隻覺得心中一寒,瓔珞姐說得沒錯,永遠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對某些東西有強烈執念的女人。她們或許造不成男人那樣的巨大影響,卻能輕而易舉毀掉一個偉大男人的一生。
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問道:“值得嗎?”
女人淒然一笑:“隻要能跟在公子身邊,奴家便是屠盡這天下人也在所不惜!”
得,算我怕了你了…我走到她麵前拿起那條扭曲的胳膊,簡單檢查了一下錯位的關節,隨即雙手迅速扭動了幾下,“哢吧”“哢吧”幾聲輕響後,女子的胳膊已經恢複自如了,隻是有些地方還有腫脹而已,並無大礙。
女人有些興奮地捏了捏拳頭,隨即抬起頭,用一張麵目全非的臉對著我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恕小爺屋無理,便是血淋淋的人頭我也見過不少,可如此詭異的畫麵我還真是第一次見。有些無奈地扭過頭去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既謀害了他人性命,我勸你還是早些去附近的衙門自首吧。看在你也是個可憐人的份兒上,我不想動手拿你,你好自為之吧。”
說實話,哪是不想,分明是不敢啊!可沒辦法,咱一個大老爺們兒總是要麵子的吧?好在客棧掌櫃及時帶著兩個夥計出現了,我看了一眼他們的方向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隻要你真心悔過,以後活得像個人樣,說不定某一天我們還會再見的。可你若還執迷不悟,非要糾纏,那就莫怪我讓掌櫃的拿了你去見官了!”
女人一臉的難以置信,半跪在地上抬著手顫抖地指向我,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我實在不喜歡這種感覺,索性先上了車。
韓老頭生怕被丟下,忙不迭地跟著爬了上來。外頭的動靜似乎沒有引起車裏先生的過多注意,見我們都上車了,便吩咐了一聲:“白楊,出發吧。”
外頭的小車夫領命,口中輕喝一聲“駕!”同時雙手一抖,長長的韁繩不輕不重地拍在拉車的馬兒背上,車子便嘎吱嘎吱地緩緩行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