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尋思著呢,韓老頭一邊用毛巾擦臉一邊走了進來,見我目光呆滯,他十分理解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傻小子,別想那麼多了,坐下吃飯吧。”隨即便率先坐了下來,舀了一碗米粥吸溜吸溜地喝上了。
我一想也是,與其在這裏苦惱,倒不如坦然麵對。畢竟這一切都是我自己決定的,若是事到如今了再反悔,豈不是有損我佟家男兒顏麵?傳到束河又該讓被少東家丟了麵子的鏢局大夥兒如何自處?罷了,橫豎就是一死,我雖然生得不算偉大,可至少死的時候要像個爺們兒!
下定了決心,我也施施然落座,端起飯碗大口享用了起來。不得不說,我煮粥的技術比起呂捕頭、顧嬸子她們都差了不少,不過總比我那不靠譜的娘親靠譜多了!
飽餐一頓過後,宿醉的不適感總算漸漸消退了。韓老頭很是舒服地伸了個懶腰道:“小子,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後悔了就趕緊說,老頭子我也不是個喜歡強人所難的壞蛋,不會逼著你去冒生命危險的!”
我笑著擦了擦嘴道:“前輩多慮了,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持之以恒才是正道。文人可以為氣節和信念而死,習武之人卻時時畏首畏尾,實在不像樣,還是說怎麼,在前輩眼中我就是如此貪生怕死的宵小之輩麼?”
韓老頭定定地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發出一陣暢快的大笑:“哈哈哈…好,好得很,非常好!你小子眼中有靈氣,遲早是要登峰造極的,想來我老頭子的這次實驗於你而言也不過是簡單的小考驗罷了,隻是事到如今我還真有些不確定了,這次試驗結束後,真正獲利的究竟是天下蒼生,還是你自己…”
我沒有深究他說的意思,這些老前輩們的習慣我也算是了解了,就算我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他們也什麼都不會告訴我的,倒不如老老實實等待結果,親身體驗之後再下定論。
按照大伯母的說法,那處密室就在床的後麵,隻用簡單的帷幔遮擋了起來。不過當初大伯母身份尊崇,沒人敢在她的房間裏隨意走動,這才一直平安無事。
掀開雪白的帷幔,我很容易就發現了牆上的痕跡。外部的機關就在大伯母床下,我將厚厚的褥子掀開,下麵有一個可以扭動的小機關,順著右側一轉,床後的石牆就緩緩挪開,逐漸出現了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密道入口。
拿著準備好的火把進入洞口,說是密道,其實不過就是個幾丈深的通道罷了。走過這條通道,兩邊的牆壁上就能看見蠟燭了。用火把將蠟燭依次點燃,還算寬敞的山中密室就完全出現在了我們麵前。
裏麵的布置倒算不上豪華,畢竟隻是供兩個人休息相會的地方,除了一張圓桌、三把椅子和一個石榻之外別無他物。
熄滅了火把,我主動脫下上衣道:“前輩打算如何讓毒物進入我的身體?”
韓老頭捋著胡須道:“方法嗎,自然是比較簡單粗暴的,直白點說,就是在你身上找到一處較粗的血管,將毒物一點點輸入體內,然後迅速堵住血管上的創口就行了。”
我點點頭道:“那就開始吧。”隨即伸出了自己的右臂。習武之人上身的肌肉普遍都比較結實,而我又不是很注重煉體,所以很難從身上找到合適的部位。相比而言應該就是手肘內側的那處血管比較方便了。
韓老頭打開包裹,取出一把十分袖珍的小刀,看起來倒是十分精致,可我卻知道,這正是瓔珞姐為了方便做一些細致入微的手術而專門設計的微創刀,通體由精鋼打造,容易消毒,便於清洗,刀身十分鋒利,能輕而易舉切開厚實的野牛皮。隻是她的一些先進的醫療理論始終不能為大眾所接受,明明早在漢末神醫華佗就已經開始進行身體內部的手術了,可直到今日仍有不少人認為這是對身體的褻瀆,不肯將其視為醫術正統。
不過對於真正識貨的行家而言,這柄小小的微創刀對我朝的醫療技術究竟有多大的意義他們十分清楚,即使不被世人所接受,他們也會收藏或打造一些類似的工具。尤其是像韓老頭這種素來想法特異的人物,瓔珞姐的先進技術反而更容易被他們接受。
用一條極富彈性的皮繩死死綁住我的上臂,韓老頭神情肅穆地在蠟燭上烤著刀刃,忽然回頭問道:“你…要不要用些麻藥?”
我笑著搖搖頭道:“這說不定就是創造奇跡的第一步,我可不想就這麼輕易錯過了。”
韓老頭也露出了微笑,隨即全神貫注地開始下刀。皮繩限製了我手臂上血液的流通,讓小臂和手肘內側的血關越發明顯。接著,他的刀尖輕輕劃過我的皮膚,鮮紅的血漿頓時如噴泉般湧了出來。
雖然看上去十分嚇人,可是恕我直言,經曆過幾番生死之後這樣的場麵在我眼中根本就是毛毛雨。不過他接下來的操作倒是讓我一陣反胃,也不知他那毒物究竟是用什麼材料融合而成的,不光味道十分怪異,隱隱的甚至似乎還在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