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趙涵開始瘋狂地大笑起來,笑容中充斥著得意、憤怒與不甘,笑了半晌,他突然收斂了一切表情,一雙眼睛毫不畏懼地與我對視:“是不是,是不是這世上隻要有權有勢就什麼事都可以做,什麼人都可以殺?”
“你…什麼意思?”我冷聲質問,得到的卻是一個毫不相幹的回答:“我原本以為,隻要肯努力,總有一天可以得到想得到的一切;原本以為,隻要有恒心,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沒有什麼夢想是不切實際的;原本以為…嗬嗬,嗬嗬嗬嗬…”
“可是直到來到了這裏我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應該說是太多太多事情根本不是像我這樣的人可以左右的。你知道麼?我離開家不到半個月,老家就發了大水,我的老婆和一雙兒女被洪流卷走,至今下落不明。”
“大水過後又是酷暑,家裏的房子、財產都被大水帶走,我娘本就體弱,接連餓了幾天,人說沒就突然沒了,剩下我爹一個整日飲酒,喝得爛醉,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說,你說說,這個世界對我公平嗎?為什麼我拚命努力至今,想要的一樣沒得到,反而就離開了這麼短的時間就突然失去了一切?你說啊,這個世界真的有所謂的公理可言嗎?”
“趙涵,你…”我看著眼前這個突然頹廢的男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答。更重要的是,此時我已經感覺有些頭暈目眩了,思維也開始漸漸跟不上了,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不過趙涵顯然也就是那麼一問,並沒想著能從我這裏得到回應,還在自顧自地繼續說著:“還有啊,還有啊!為什麼雲家明明是山匪出身,卻能在這寸土寸金的金陵飛黃騰達,門下高手如雲,把我們這些老老實實打拚至今的世家壓得全無尊嚴,苟延殘喘;為什麼像主賓席上的那個毒婦,明明壞事做盡,草菅人命,過得卻比太多太多人要好得多,在這金陵城裏呼風喚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這個世界真的還有公理可言,這一切又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呢?”
“不過就在最近,我終於想通了,人嘛,終究都是些自私的生物。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別人的尊嚴、財產甚至性命都可以被視作垃圾隨意舍棄。就是想通了這一點,我接受了那個賤人的條件,在這裏對你下毒,換後半生的榮華富貴!那個家沒有了不要緊,有了她承諾給我的好處,再娶個幾房妻妾都不是問題!這麼一想來過去的我還真是夠蠢的,居然會為了那個女人牽腸掛肚,茶飯不思,真是蠢得有夠好笑的。”
“不過如今,我總算想明白了,什麼溫情,什麼幸福我都不要了,隻要有錢,有權,那才是真正有價值的財富。或許我這輩子都沒機會像那些人一樣翻手為雲覆手雨,卻並不能阻止我對權力和財富的向往。陸兄弟,我真的應該謝謝你,要不是因為你的過人表現,我或許這輩子都碰不上這麼好的機會了。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你知道嗎?現在我真想抱著你狠狠親上幾口!”
“不過很遺憾啊,我實在沒有那方麵的興趣,但你放心,等下你死的時候,我想我一定會忍不住痛哭流涕的,隻是很遺憾,那時候的眼淚,就是所謂的喜極而泣啦!”
說罷,趙涵居然從袖子裏抽出一柄小臂長短的利刃,朝著身形已經開始晃動的我猛刺過來。
混蛋!我在心中暗罵,這場比賽雖然嚴禁殺人或者使用武器,可趙涵就是抱定了取我性命的打算,又怎麼可能會顧慮規則,這麼輕易放過我呢?
不過我看的很清楚,彼時的趙涵眼中已經沒了高光,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絕望和無奈。與虎謀皮,被反噬是遲早的事情,或許在楊氏找上他的那一刻趙涵就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可他沒得選擇,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比起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丟掉性命,得到巡撫妾室的承諾,在擂台上搏一搏說不定還能有生還的希望。至於剛才他自己所描繪的那些美好畫麵,如今看來應該就是一種所謂的自我安慰,給自己打打氣,讓自己能狠下心對我下手罷了。
可是很遺憾啊趙涵,我雙目飄忽地看著他,心中卻在默默為他感到悲哀,作為親身體驗過楊氏之卑鄙狠毒的受害人之一,我很清楚如果我今天死在台上趙涵的下場會是什麼。那個女人做事從來不留餘地,更不會給別人留下可乘之機,一定會做到滴水不漏。所謂的承諾也不過是鏡花水月,用來忽悠人的幌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