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敘從病床上醒來時,渾身上下都疼著。
鼻子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茫然的環顧四周,四周都是人聲。耳朵裏不斷回放著人們的哭喊,他頭疼得厲害,忍不住揉了揉腦袋,摸到了一手的不明液體。
這是血?他在哪?
星期六的急診室忙得很,顧敘躺在其中一張病床上,還沒開口詢問。一個小醫助抱著一大堆東西小跑到他麵前,“醫生,4號床病人醒了。”
“先生,你還好嗎?身體哪裏疼?看得清東西嗎……”醫助詢問著顧敘的身體狀況,“能說出姓名、電話和直係親屬嗎?”
顧敘的腦袋抽抽的疼著,他好像忘記了什麼人。醫助的話不斷在腦子回響,詢問他忘記的一切。
“你好,我好像記不起來了。”顧敘迷茫的睜大了雙眼,似乎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
“車禍,患者腦部撞擊,疑似間歇性失憶……”白紙黑字大概描述了顧敘現在狀況,醫助再次查看了顧敘的外傷,確認無外部創傷。
“劉護士,這邊車禍病人要進手術室啊,人醒了嗎?快點掛號啊。”
急診室還在一旁催促著,劉護士語氣也忍不住著急了些。“你看看身上,有沒有身份證和手機?跟你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先生,他也在車上。”
顧敘下意識摸了摸口袋,一本紅本被他翻了出來。上麵的三個字讓兩人皆是一愣。
結婚證
今天是同性戀剛合法的第一年第一天。
劉護士再次催促,“還有嗎?”
顧敘摸出了一個錢包,裏頭有身份證和幾百塊零錢。
“好,你跟我來,先去給你先生掛個號。”
護士不經意的話讓跟著她的顧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口袋裏的結婚證,他已經結婚了嗎?
號掛好了。
顧敘坐在急救室門口的家屬等候椅上,手裏是剛剛找到的結婚證。
翻開結婚證,兩個男人對著鏡頭坐得端端正正,白襯衫黑褲子,顧敘身旁的男人笑得幸福,像是脫下了往日的嚴肅,難得一笑。
顧敘看著那男子,腦袋一片空白,他隻是發怔看著照片,低聲問著自己。“他是我的妻子。”
今天是元旦,大約是人們都在家裏過節的緣故,急救室隻有車禍的這兩位。
護士們雖然見慣了這種場景,但還是不忍心。
隨救護車一塊去的護士勸道:“你先生當時坐在駕駛位,沒有直接麵對轎車的撞擊,肯定能好的。”
護士開解著顧敘,想起他們到達車禍現場,那個男人緊緊的捂住顧敘腦袋上的血,身子因為疼痛忍不住的發抖。沒有安全感的男人,發狠的看著四周人,守在顧敘身旁,像是雪原上緊護伴侶的孤狼。
“先生,你的腦袋也要包紮,我帶你去包紮一下吧。”
顧敘捏緊了手中的結婚證,想起他的妻子在急救室,搖了搖頭,拒絕護士的好意。
急救室的燈亮著,顧敘待在椅子上,腦袋一片混亂,我們今天剛剛結婚,出車禍了……顧敘努力理清腦子裏紛飛的思緒,妻子姓唐,叫……
顧敘低頭看向結婚證,疲勞的瞪大了雙眼,試圖再次確認。
眼前模糊的一切慢慢變得清晰。顧敘也從原本的坐姿,慢慢蹲在地上,停滯的目光看向打開的結婚證。
唐時。
前台的護士看見,再次來勸顧敘。
怕打擾到手術,護士小聲道:“先生,你還好嗎?先去休息吧。”
“不了,我就在這等等他,他很快會出來的。”顧敘張開幹澀的嘴唇,血腥味在口腔回蕩,也小聲道:“我得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