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麻子卻是更心疼了,眼角的淚順著蠟黃,滿是溝壑的臉上落下,“是我張麻子窩囊了,連官也不敢去報,就怕老爺會將我辭了。”
到時候連給她買藥的錢都沒了,大夫說,她那處傷的挺重,隻能用藥好生養著,他沒有告訴她這些,就怕她更難過。
“可現在他們居然做的出卸磨殺驢這種事,我張麻子也沒什麼怕的了。”
“你放心,你要的公道,爺給你求來!”
他出門了,她不知道張麻子去做什麼了,等了很久,從上午等到了下午,太陽都快要下山了還沒回來,她有些著急了,自從發生了那事,她便很怕一個人呆著。
終於,有人回來了,他著急忙慌的推開門,卻不是張麻子,而是與他一起做活兒的李二哥,他氣喘籲籲的,頭上滿是汗水,“快,麻子他不知道怎麼了,跑去報官,結果老爺早就買通了官老爺,麻子被打了板子丟出來,又衝到了老爺家,現在老爺正讓人打他呢!”
她急忙從床上爬起來,盡管下麵疼的厲害,她還是忍住了,隨著李二哥來到了老爺家,但四處都沒有看見張麻子的身影。
李二哥被人叫走了,她便一個人在府裏尋找,來往的丫鬟小廝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張麻子,你在哪兒?”
“爺你在哪兒!”
她仿佛瞬間失去了天地,失去了一切可以依靠的東西,隻剩她一個人,她在諾大的府裏遊蕩,找到最後已經精疲力盡,聲嘶力竭,連她裙下滴著血滴都沒有發現。
還是有好心的丫鬟實在看不過了,偷偷的指了指小池塘。
她瞬間發了瘋一般跑過去,力氣仿佛又恢複了,但待她看到池塘裏飄著的張麻子時,她的心又瞬間涼了下去,仿佛被棉花堵了耳朵,一頓一頓的。
可以聽見心髒負荷般沉重的跳動著,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喊道:“張麻子!”
可惜他再也不會回答她,再也不會給她買糖,再也不會叫她小丫頭了。
她渾身仿佛長滿了力氣,一個小小的身體不知道是怎樣跳到池塘裏,不知道是怎樣將他拖上來的,周圍沒有一個人理會,大家仿佛集體看不見他們兩人了一般。
張麻子臉色沉靜,已經沒了氣息,原本蠟黃的臉,也因為泡了水而發白,連皺紋都少了很多,他的臉上滿是傷痕,身上更不知是有多少,她瞧著池塘裏的水都被染紅了不少。
“張麻子,你醒醒啊。”
“別不要我啊,你說過要給我公道,公道呢?!”
“爺,醒過來啊,我怕黑...”
“張麻子,我不吃糖了,再也不吃了,公道也不要了,求你了,你醒過來吧!”
“求你!!”她哭的撕心裂肺,嗓子都喊啞了,再也發不出聲音來,“救命啊,救救爺吧,求你們了......”
可是周圍沒有一個人出來,都躲在一旁默默看著,他們受了老爺的叮囑,絕不可以插手此事。
她抱著冷冰冰的屍體在這池塘邊從下午坐到了晚上,府裏燈火通明,歡歌笑語,獨有他們是冷的。
她嘴裏還在喃喃自語,也不知說著什麼。
在這冷冰冰的地上坐了太久,濕衣服都快被涼風吹幹了,天上又轟隆隆的在打雷,又是一個雷雨夜。
她站了起來,走到旁邊的花圃裏,那裏藏著一把花匠用的鋤頭,是張麻子藏的,因為他說老有活幹,工具都交到工具房中,走過去太遠,嫌麻煩,所以就放了一把在這裏,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