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南惜急救及時,常壽趕過來時,奶奶情況已經穩定,常壽測了心跳又量了血壓,確定沒什麼大事後,給奶奶輸了液,又開了一些藥,方才離開。
走之前將寶樹拉到一邊低聲叮囑著:“老太太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你們平時得多看顧著點,這個年紀已經算是硬朗的了,但還是不能太勞累了。”
寶樹連忙應是,“辛苦你跑這一趟了,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要不了幾腳路我就到家了,你回去吧!”常壽背著藥箱就走了。
寶樹隻得目送了他一會兒,直到看不清常壽身影了方才進屋。
他突然有點不太敢進去。
剛才他看到飯桌上已經涼透了的空心菜、茄子和一盆虎皮青椒,再想到自己一天就輸了三千塊錢,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耳光。
“你還傻站在那什麼呢?”
書嵐站在門口,手裏拿著藥瓶。
寶樹站在原地有些躊躇,“我……”
“過來吧!我給你上完藥我還得給惜惜把菜熱一下,我們不吃沒關係,惜惜還在長身體呢!”
與平日裏說話並無區別,字裏行間甚至察覺不出一絲怨氣。
寶樹卻寧願她跟早上的時候罵他打他,也好過現在這般溫柔細語。
他怎麼就能幹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兒呢!
他哪裏還有顏麵麵對書嵐,他連看她一眼都不敢。
“我……我沒事,要不我去熱菜吧!”說著低著頭就往廚房裏走。
書嵐攔住他,“行了,你背上還在流血,不上點藥,這個天很容易發炎。”
寶樹現在根本不敢說話,聞言隻好坐了下來。
書嵐先是將刺挑了出來,才讓寶樹讓薄衫脫了,拿出藥給寶樹輕輕擦著。
有些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痂,有的則因剛拔了刺又重新冒著鮮血。
寶樹咬著牙,額間全是汗水,夜間涼風一吹,背上又沁出寒意,冰火兩重天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書嵐邊輕擦著藥邊輕輕吹著,“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嗯!”
寶樹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生怕說多了就泄了氣,疼得會喊出來。
書嵐擦著擦著眼前就一片模糊,帶血的傷口仿佛隔了一層塑料膜,影影綽約,鼻尖的腥味卻越發刺,書嵐猛地吸了兩口氣,將眼淚逼了回去。
“好了,你去房裏看看媽,我去把菜熱一下。”
說著將藥放了回去,自己起身回了灶台生火。
寶樹望著離開的書嵐背影,幾次張了張口,才發現喉嚨幹啞,根本發不出聲音。
奶奶中間醒了一次,喝了藥後睡了過去,南惜一直陪在奶奶床邊,觀察著奶奶身體各項狀況,一直等奶奶呼吸平穩方才在書嵐的喚聲下出去吃飯。
南惜出來的時候,寶樹還站在中堂門前一動不動,低著頭,眼眶發紅。
她低著頭過去牽住寶樹的兩根手指,仰著小臉,“爸爸,你看有星星。”
夏日村裏的夜空,繁星點綴,是寥寥夜色中唯一的景色。
錯落有致的屋宇,小方格散著昏黃的燈光則是唯一與之呼應的亮色。
寶樹站在窗前,兩者之間,神情半明半暗。
過了良久,他才歎息著說了一句,“是啊,有星星呢。”
他怎麼這麼混賬呢?
還好,他還來得及。
坐在灶台前的書嵐瞬間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