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夢見他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一個他從來沒去過的地方。
而他的身體卻仿佛對這個地方很熟悉,熟悉到幾乎無需問路,他就知道要如何走。
沿著街道穿過一片香樟路,再橫穿過一條廢棄的鐵路,從兩排連招牌都沒有商店進去,那裏有一處鐵門。
無人看守,旁邊立了一個牌子,“邊鐵職業技術學校。”
他在門前站立了一會兒,右側是一處草坪,對麵是籃球場,有一個彎道的小坡,再往前便是教學樓,隱在綠植後,露出一角白色的牆磚。
有稀稀落落地讀書聲傳過來。
他走進去,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紮著馬尾坐在窗邊的女孩,目光清冷。
然而卻在看見他的那一刻,目光亮了一下。
魏予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猛地跳了一下。
就好像在雪外跋涉的旅人,終於找到了溫暖的火源,那一刻,他竟已得到滿足。
他坐到她的身邊,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局促。
整節課,他壓根沒聽清老師在講什麼。
他的思緒全都跟著她那被風揚起的發絲走了。
下課後,她起身。
他終於鼓起勇氣,拉住她,“食堂在哪裏?”
她怔了怔,然後給他指了路。
“能帶我去嗎?我方向感不好。”
這話若是被他地理老師聽見,估計能將他罵死,不過也無所謂,當他毅然決然放棄一中來到這裏,那些人就已經遠離他的生活了。
她信了。
她說:“可以,但你能把我的手鬆開嗎?”
他這才發現她的耳尖有一抹緋色。
周圍的人紛紛起哄笑著,她的手腕有些涼,他的掌心卻是滾燙一片。
那一刻,他做了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他拉著她的手腕,從教室裏走出來,穿過操場再從籃球場邊過去。
然後一同站在食堂麵前。
周圍的竊竊私語,無數異樣的目光,都投落在他們的身上。
他卻隻聽見她說:“原來你認識路啊!”
這一刻,他提起的心終落了下來,穩穩地回到了它應有的位置。
他笑:“是啊,原來我認識路!”
自那以後,他們開始變得熟識,從一天裏說不上兩句話,到後來一起上課一起下課,偶爾逃課出去吃個飯,上個網,打個架。
他花了三個月的時間。
他們比任何朋友都要親密,可卻也隻止步於此。
有一天,隔壁重點學校的女生來找麻煩,他不在,等他收到消息趕到的時候,她已經將一群人收拾得利利索索,而她自己卻孤身去了隔壁重點學校,當著那學校所有人的麵前,將主使的那名女生腦袋狠狠按在地上。
事後,他笑說她手太黑,她的笑意卻有些淡,手指尖的煙燃了過半,她才說:以前一個好朋友教的。
他直覺那個人對她來說很特別,特別到他心慌,特別到他覺得如果不做點什麼,他就會失去她。
於是他向她表白了。
在廢棄的天台上,秋風掃落葉的天氣。
發絲擋住她的眼眸,看不清其內神色。
她似乎頓了頓,或許還有些驚訝,然後,她拒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