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爾遜洗漱過後,準備躺在床上睡一覺,每次來到紐蒙迦德的時候,他總會覺得疲憊不堪,經安德烈介紹才明白,原來是一種利用住民的精神來囚禁海爾波的魔法。
他剛闔上眼睛,來不及拉上被子,潮水般的困意向他席卷而來。
這次入睡卻和以往大不相同,有些事情在不了解的時候是不會對現實產生影響的,但是當你了解的時候,雖然事情的發展和固有的道路沒什麼不同,但是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白色的煙霧從納爾遜貼身存放的岡特家族的戒指中中逸散出來,它們或者它牽絲成繩,又結成一張大網,像繭一樣把他纏繞起來。
“你來了?”
“我來了?”
納爾遜抬起頭,他周身被白色的霧氣籠罩著,赤身裸體地站在一塊看不到邊際的白色平地上——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腳踏實地,在這片純白色的空間中,方向、邊界與時間的概念都變得模糊,望著眼前背對著他的格林德沃,納爾遜感覺有些害臊,心念一動,一件舒適合身的純白色巫師袍就出現在他的身上。
“你喜歡白色嗎?”格林德沃轉過身,負手注視著納爾遜,欣賞地說道,“我猜的沒錯,你果然來了。”
“這是哪裏?”納爾遜答非所問。
“這裏是迷離幻境,一切遊魂走向最終歸宿之前的中轉站。”格林德沃轉過身,一揮袖子,分開了麵前仿佛牆壁一般厚重的霧氣,純白色的牆壁翻湧了一絲絲如同液體的白色,它們大塊大塊地從中膨脹出來,卻又無法掙脫桎梏,維持著最基本的“牆”的形體,它太高大了,往上往下都看不到頭,以至於那條裂縫如同一道劈開世界的傷痕一般壯觀而顯眼,格林德沃並沒有太過在乎自己這仿佛摩西分海一般的事跡,他邁步走向那條裂縫,一邊催促著,“跟上來,在這裏走丟了我可找不到你。”
“你們把卑鄙的海爾波關在這裏嗎?”納爾遜追上去,好奇地看了眼正在鼓動翻湧的霧牆,隻一眼就感覺到頭暈目眩,近處看,這些霧氣仿佛人體內癌變的組織一般無時不刻都在增殖著,而牆壁上飄出的絲絲縷縷則全部呈現痛苦的人形,它們掙紮著想要逃離這難以名狀的共同體,卻在掙脫前被另一位同胞牢牢捆住,相互擠壓著碎裂開來,化成碎片被霧牆化出的長滿層層疊疊尖牙的嘴一口吞下——這樣的場景發生在這裏的任何一處角落。
“嘔——”納爾遜的精神受到衝擊,不由地捂住嘴幹嘔。
“不要細看,那些東西是活人難以理解的。”格林德沃停下腳步,拍打著納爾遜的後背,一邊回應道,“不,我們沒有關押卑鄙的海爾波的動機,更沒有關押他的能力。”
“他隻是被困在這裏,而我做的,隻是延續他的悲劇。”格林德沃意味深長地說道,他們快走到裂縫的盡頭了,納爾遜注意到前方的縫隙有強光透進來,而這片永恒的空間中,是不該有這樣明度與方向兼具的光線的。
“是因為魂器嗎?”納爾遜感覺好點兒了,他用手背摩擦著自己的嘴唇,輕聲問道。
“沒錯,照理說這個地方是不會有人停留的,這些迷失霧會無時不刻地侵蝕停留此地的靈魂,然後讓他們渾渾噩噩地往前去,你剛剛看到的那些身影,都是在這裏經停的靈魂曾經喪失的記憶。他們很快就要去下一站了,而隻有少部分人會選擇返回塵世——就是你看到的那些幽靈,我記得霍格沃茲有不少。”
“是的,教導我們魔法史的賓斯教授就是一位幽靈。”納爾遜點點頭,
“我記得他……”格林德沃露出回憶的神色,感歎道,“鄧布利多總說敢於直麵死亡的人才是勇敢的人,但我覺得有些為了自己堅守的東西而選擇成為‘懦夫’的人更值得我們尊敬。”
又問道,“下一站是什麼?”
“誰知道呢?我又沒死過,能來到這裏已經是很奇妙的事情了。”格林德沃向前一步,走出了裂縫,納爾遜緊隨其後,看到一座倒懸的黑色高塔正靜靜佇立在自己的頭頂,沉重而堅固,正是紐蒙迦德最中心高塔的鏡像。
“你看,那就是卑鄙的海爾波。”格林德沃伸手一指,納爾遜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正看到半個形容枯槁的人正把白霧堆積在自己身下,艱難地夠著低垂下來的塔尖。
那是一位怎樣可怕又可憐的人!他的下半身已經完全消失了,也不知是遭受了迷失霧幾千年的啃噬還是一開始就隻剩下半身,他的身上沒有一點兒肌肉,鬆垮垮的粗糲皮膚搭在骨頭上,全身上下的周圍令人看得就直犯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