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也算是有經驗的行家,一路走來的時候都留下了自己的記號。一看事情不好,他就連忙想按照原路返回,結果無論他怎麼走都好像走不到盡頭,山腳下的度假村更是連個影子都沒著落。
就在青年覺得不寒而栗的時候,他發現了這間坐落在深山裏的神社。
盡管神社看起來破破舊舊的,裏頭甚至連個神明的銅像都沒有,但青年還是在這一瞬間感覺到了安心。
“天之禦中大人、惠比壽大人、毗沙門天大人……不管你是什麼神了,求求你保佑我的手機能有信號,讓我回去吧!”青年拜了一通的神明,然後再次劃開手機。
“……”
青年泄氣地把手機丟到一邊,嘴上依舊不放棄,“要不,您看著讓別人能找到我也行啊!我才二十多歲,真的不想迷路在深山裏餓死,或者被山裏的猛獸咬死。”
樹上的夏油傑看著下麵的青年自己表演了一會兒,隨後看向自己身旁,悠閑在樹幹上的神明大人,道,“您……不打算幫個忙嗎?他應該是在求您保佑。”
“嗯?是我嗎?”塍寺翹起腿,半個身子都躺在了大樹的主幹上麵,“可我剛剛聽他拜的那些神仙裏……好像沒有我的名字啊。”
夏油傑眼裏的光閃了閃,剛剛青年說出口的那些都是常見的神明。他原本以為男人氣質矜貴,不像是沒有名字的小神來著,沒想到事情竟然並不是他想的那樣。
“可他畢竟是對著您的神社。”一瞬間的思緒過去,夏油傑繼續柔聲說道。
塍寺看著他,突然拉近了距離,兩人近得仿佛灼熱的呼吸都能噴到對方的臉上。他的身高低了夏油傑半頭,可氣勢卻絲毫不輸,“你想幫他?”
夏油傑半晌才說話:“我隻是覺得,您如果不幫的話,這個人或許會長時間待在神社不走。畢竟這裏好歹有一個不至於讓他風餐露宿的房屋。”
他頓了一下,又發問道,“難道您想讓這個青年一直住在神社,而您一直躲在樹上嗎?”
塍寺態度不明地哼了一聲:“我如果想,當然有無數種辦法能讓他離開我這裏,餓死在別的地方。”
“可是您並沒有。”夏油傑好脾氣地笑了笑,“反而大度地讓他闖到了您的神社跟前,甚至在您麵前放肆了這麼長時間。”
“或者這樣。”他又提出了另外一種建議,“如果您不想出麵的話,不如讓我幫您來把這個不速之客帶走吧。我之前飛進來山裏的時候,姑且也記住了複雜的地形。”
“你倒是好心。”塍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生前也是這種隨隨便便就撒善心的老好人嗎?”
“你就算了。”他抬手喚起了一陣輕柔的風,“你的靈魂不實,讓人類看到了還以為是什麼故事書裏的鬼魂成真了。看在你把我從沉睡中叫醒了的份上,這道風會送這個人類下山。”
塍寺後麵的話虛虛實實的,夏油傑已經聽不太清了。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前麵那一句“老好人”上。
黑發男人的眼神在樹下的陰影裏帶著點不知名的陰鬱。
他生前是個好人嗎?
不知道。
他隻記得在他剛剛開始想要恢複記憶的時候,最先冒出來的就是一片模糊的血色,以及獨屬於血液的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