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床頭櫃旁,醫療器械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韓琳躺在床上,眼睛睜著,看著坐在床前一頭銀發的人。

她憔悴了許多,整個人也瘦的不成樣,麵上戴著呼吸機,眼裏淚水無聲流下。

“為……為……什麼?”

她艱難的說出這三個字,眼裏盡是痛苦。

半年前,她身體裏的癌細胞突然擴散,以極快的速度,給大家都來了一個措手不及。

她這才知道自己的病到底有多嚴重。

她倒下了。

但真正讓她倒下的是知道了湛廉時已死的事。

也是天意,在湛文舒心中難受跟候淑愉說話時,不經意說起湛廉時,被突然找來的她聽到。

原本她靠著自己的意誌力還可以多活幾個月,甚至更長一些,可聽到這個消息,她便再也無法站起來了。

到現在,已經是……末路。

林簾看著這在短短時間裏便形容枯槁的人,麵色淡淡:“他沒死。”

韓琳怔住了。

她眼裏的苦痛戛然而止,麵上的絕望也跟著不見。

一瞬間她似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可是,很快的,她眼裏明亮了的光點暗淡。

她看著這淡靜的一張臉,無論何時都始終柔和,沒有攻擊性,沒有傷害性。

她一直保有著最初的純善。

但……

看著這雙眼睛裏的死寂,裏麵一日又一日守著的荒蕪,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

死了……

廉時死了……

她的兒子死了……

她這一生再也無法彌補了……

“對……不……起……”

淚水覆滿她眼眶,她艱難的說出這三個字,呼吸噴在呼吸機裏,染上一層朦朧霧色。

這話不知道是對林簾說,還是對那已經死去的人說。

這一刻,林簾不再出聲。

她看著窗外,那迎著淩寒生長的枝丫,落葉凋零,正是寒冷時。

臘月初六,韓琳走了。

她終究沒能挺過這一年,走在了這一年的末冬。

大家很傷心,隻有林簾和湛綏泠沒有留一滴淚。

隻是,送走韓琳的這個深夜,林簾下了樓。

她獨自一人來到客廳裏的一角,那架黑色鋼琴前,坐到鋼琴凳上,手指輕柔的落在琴鍵上,細細撫摸。

這一夜,彎月高懸,月光灑落。

她坐在那,坐了許久。

……

日月變換,天黑天明,一日複一日,四季不斷更替,反反複複。

陡然間,十年到。

迎春花肆意的開,金色的花朵隨風飄動,送來縷縷幽香。

冬日的寒消盡,草長鶯飛。

夏日即要來。

“團團,我們家的小可愛,準備好你的小魚幹,我們要出發去鳳泉鎮啦~”

湛可可背著她的紅色單肩包,把行李箱提下來。

團團聽見她的話,嗖的跳過來,一瞬跳到她的行李箱上:“喵~”

湛可可頓時仰天長笑:“哈哈,迫不及待了?”

“我告訴你,我還就不帶你去了,讓你自個在家。”

“正好家裏沒人守著,你在家正合適,對吧?”

“喵~”

湛可可彎身逗團團,不亦樂乎。

此時,樓上傳來行李箱拉動的聲音,不疾不徐,聽得出這拉行李箱的人是個慢性子,一切穩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