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宮廷宴會之上觥籌交錯,歌舞聲不絕於耳,皇室宗親齊聚於太極殿為君王賀壽。
時語冰手持筷箸,精美膳食擺放在麵前食案之上,她卻無絲毫胃口,一雙秋水似的眼眸遙遙望向主位之上的君王。
身為美人,位份不高,她隻能坐在最末尾的位置。入宮一個月來,莫說是侍寢,她連君王的身都未近過,後宮美人如雲,皇帝甚至並未留意過她。
距今一個月前,她還身陷於皇城教坊之中。一朝廷要員因為流連教坊而瀆職,皇帝一怒之下勒令關閉皇城中所有教坊,時語冰的飯碗就這麼砸了。
刑部尚書強行將她買入府邸,時語冰心高氣傲不願為妾。卻不想在尚書府邸之中見到了曾經在教坊的姐妹婉兒,此時婉兒已躍身成為尚書身邊最得寵的妾室,身著綾羅,頭戴金釵。
當年還是經時語冰指點,婉兒才入了尚書大人的眼,有了如今的滋潤日子。
“大人,這位就是我提起的昔日的好姐妹,冰兒。”
教坊女子從不以真名示人。
“我在極樂坊中,怎未曾見過她?”刑部尚書嗜好女色,半生風流,初見時語冰的容姿,眼眸頓時明亮起來。
時語冰不似婉兒生了副豔麗的皮囊,她十七歲的年紀生得玉骨冰肌,一雙眼眸靈動非凡,顯得她聰慧機靈,很難叫人將她與教坊女子聯係起來,高雅的舉止甚至會讓人誤以為她是高門望族中教養的貴女,難怪尚書心中存疑。
“冰兒在教坊之中從不接待客人,隻負責指導其他姐妹,我的鼓上舞正是冰兒指點的。”婉兒一雙柔荑抓過時語冰的細白手腕,“她應該就是容王殿下要找的人。”
何止如此啊,時語冰心想。當初她特意去摸清這位尚書的喜好,他喜歡既然會跳舞又會吟詩的女。時語冰花費了半年時間教會婉兒作詩。同時將婉兒僵硬的身姿訓練成連自小習舞的舞姬也自愧不如的地步。
時語冰憑借婉兒和尚書的對話,猜測尚書買下自己不是為納為己有,而是為了送人,而且是要送給比尚書地位更高之人,或許就是她們口中的容王殿下。
“尚書大人有何吩咐?”她自行開口詢問,“奴婢一定赴湯蹈火,為尚書大人解憂。”
當初這句話問出口,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並未成為容王的妾室,而是被刑部尚書和容王殿下送到天底下權勢最盛的男人身邊來。
刑部尚書暗中與容王暗中結交,是容王籠絡的朝廷要員之一,換言之她如今是替容王辦事。
進宮前,時語冰曾誇下海口,不出一個月定會叫皇帝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當時容王聽後波瀾不驚地告誡她:君王並不嗜女色,不必急功近利。
事到如今,時語冰終於明白他言下之意,權貴的言談皆太過含蓄。皇帝何止是不嗜女色,他是極其清心寡欲的男人。就如同天上的皓月,明明仰頭就能看見,卻遙不可及。
教坊之中來尋歡的男人,隻要稍微使點手段就能輕易拿下。宮中規矩繁複,她並非因選秀而進宮,而是臣子獻給皇帝的女人,行止皆有人看管,這一個月間她都被迫學習宮廷禮儀,到了夜裏累得直撲到床榻上。
勾引皇帝?皇帝長什麼模樣她都未能真正看清楚。
一月之期將至,她必須使些非常手段。即使是君王又如何,但凡是個男人,哪怕是個修行多年清心寡欲的高僧,她也有信心將其拉下聖壇。
宴上歡笑聲不斷,將膳食擺到食案上的的同時,身側傳膳的宮女不動聲色地將藏在掌心的物件交到時語冰手中。
用油紙包起的粉末,有迷情之效,是她讓宮外的婉兒弄來的。
再次看向主位上的男人,舉手投足之間盡是天王貴胄的優雅風範,身側的王室子弟正說著什麼趣事討好他。
皇帝唇邊似笑非笑,神色專注,時而又有些遊離。
進宮之前她已經得到良籍,改頭換麵成了刑部尚書的表妹。容王告誡說皇帝生性喜怒無常、暴戾殘忍,不可用旁門左道,否則惹怒君王或被拆穿了身世,不止死她一人,連累者不啻數千。
坐在主位之上的男人哪看得出一絲暴戾?時語冰不信容王之言。
將迷情藥藏入袖口。雖說是最下作的勾引手段,她從前甚至都不齒於傳授教坊裏的女人,但是明日就滿一個月了,她既然誇下海口,可不能失信於人,砸了自己的招牌。
執起筷箸夾了口糖醋桂魚,細細咀嚼過後,又執起了酒杯,姿態端方,按照學到的宮廷禮儀飲入口中,一腔熱血,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