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語冰回到韶華殿,見夕兒紅著眼睛坐在廊下,手裏緊緊攥著正是那封她修修改改好多日的情箋。
不必問也知道,小丫頭被那個叫做司徒意的禦前侍衛拒絕了,主仆倆真是同病相憐。
“美人,嗚嗚嗚--”夕兒見她走近,轉身伏到她肩上,傷心哭泣。
時語冰將她拉開,“哭鼻子算什麼本事?叫他臣服在你石榴裙下,哭著求你不要離開,這才算本事。”
離十日之期還餘兩日時,一則在宮女間流傳的消息也傳入時語冰的耳朵,徹底攪亂了她的心神。
就在她將自己關在寢殿裏著這幾日,天下第一琴師弦月曾進過皇宮,在禦書房為皇帝獻曲。
弦月曾是世家公子,容姿出塵,自小天賦異稟,醉心琴藝,被家族視為異類,將他從族譜之中抹去。後來他背著瑤琴,遊曆山水。傳聞他在高山之上彈琴,能安撫嗜血的猛獸,在竹林之中彈琴,將引來群鳥盤桓。傳聞更是說他如謫仙一般,飲仙露而活。
弦月這個名字,自時語冰學琴開始,就開始深深地印在她心間。
“奴婢聽聞,弦月公子隻在皇城停留一個月,而後又不知雲遊去何處。”夕兒把從各宮姐妹那聽到的消息如實告訴了時語冰,“還有,今夜戌時,弦月將再入宮一次為皇上獻曲,宮人們都說到時候要去禦書房牆邊聽呢。奴婢也要去了,遲了怕是占不到好位置。”
“我也想去聽”時語冰雙眸明亮,那可是弦月啊,天下第一琴師,她做夢都想聽他彈奏一曲,若能拜他為師,即使隻受他指導琴技一日也值了。
“對了!”夕兒反應過來,“美人大可以堂而皇之地去禦書房,奴婢跟著美人一道去,就不必聽牆根了。”
時語冰聞言笑了笑,笑容中泛起苦澀,她和皇帝的十日之約有規定,其他時候她不得傳召不能出現皇帝麵前。
“我喜歡聽牆根,可有多餘的宮人衣裳能勻一套給我麼?”
時語冰在夕兒驚駭的目光下換上了粉霞色宮女服,梳起宮人們的雙環髻,扮作宮人的模樣去禦書房附近。
果然如夕兒所料,有不少小宮人裝模作樣地從禦書房門口走過。
時語冰躲在轉角處,今夜星光漫天,該是個精彩的不眠之夜。
靜待許久過了戌時,弦月遲遲未出現,宮人們畢竟要當差,大部分已經漸漸散去。
此時一輛簡素而不失高雅的的馬車停在了禦書房門口。馬車上下來一男子,身著霜色素紗廣袖長袍,長而濃密的青絲在近發梢的地方用發帶紮起,在月光之下恍若謫仙一般。
司律將人迎了進去。
“這就是弦月公子麼?”夕兒也看得瞠目結舌,“美人?”轉過頭,她發覺時語冰往禦書房走去了。
方才隻看到了一個背影,時語冰心中似乎有無數隻小貓兒在撓,迫不及待地一睹弦月公子的真容。
繞過禦書房來到了後牆,此處正對著書房後窗,弦月進殿定會對著皇帝行禮,到時候她就能看清楚。
隻是院牆也未免太高了些。
夕兒自告奮勇托起手掌充當馬鐙,時語冰並不重,輕踩了兩下就跳著伏到了牆上。
禦書房的後窗大開著,蕭敘往後靠坐在禦座之上,姿勢愜意,因為牆太高,時語冰的視線止於禦案,全然看不清前方的事物。
攀得更高了些,壓下上半身,側過頭往書房更深處看去。
豈料雙臂一滑,身軀不受控製地往前,誒?誒?誒?
順著高牆,頭下腳上地摔了下去。
禦書房後窗精心養護的花卉被狠狠碾壓碎了,時語冰頭暈目眩,渾身疼痛。這動靜可不小,她迅速起身要往牆外爬。
“有刺客!來人!有刺客!”
時語冰在頃刻之間被發現了行蹤,持刀的禦前侍衛將她團團圍住,嚴陣以待。
“我不是,我不是。”
時語冰知道自己捅了婁子,低著頭躲閃著靠到牆邊,“我是韶華宮的宮人。”
“何事?”皇帝的聲音驟然響起,時語冰簡直羞憤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