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皆安坐,韋如是姍姍來遲,宮人們掀開車簾,兩個人扶著她上了馬車,一入車廂韋如是便愣住了。
她完全沒料到時語冰會與她和皇帝同乘一輛馬車。
眉宇之間浮現一絲厭惡,但也並未當場發作,隻是冷冷地坐到皇帝左側。
“貴妃娘娘。”時語冰遵照規矩給她行禮。
韋如是眼睛隻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息便移開了,不搭理皇帝也不搭理時語冰。
時語冰對此波瀾不驚,橫豎兩個人已經不對付了,一個小時的路程可夠她興風作浪的。
“陛下在看什麼書?”她挪動位置,手隨意地挽過皇帝的胳膊。這一出格舉動瞬間引來韋如是側目。
時語冰餘光可注意著她那處,心想韋如是像是隻護食的孔雀,並不像謠傳的那般對皇帝毫無一絲情意。
皇帝轉了轉手腕翻過書冊,給她看書名,是一本經書。
“臣妾從未睡過寺廟,臣妾害怕,今夜可以與皇帝同塌而眠麼?”她挑了最刺耳的話來說。
話音剛落,不出她所料,韋如是再次朝著他們看了一眼,頭上的華貴步搖跟著狠狠搖晃了幾下。
“你去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皇帝不動聲色地拉下她的胳膊,繼續看經書。
不是要叫韋如是吃醋麼?皇帝狠不下心怎麼成?
她原先的打算是求得與皇帝夜裏同眠,皇帝因為要叫韋如是吃醋,定會同意,她好讓他領略自己從書上學到的本事,豈料計劃從一開始便失敗了。
時語冰心裏對皇帝有些鄙棄,在男女情愛之中,誰先愛上誰先輸,就連帝王也不例外。
韋如是見蕭敘拒絕了時語冰,神色稍緩開口道,“邊疆進貢了蜜瓜,臣妾知道太後生前愛吃,特意叫人捎帶上了。”
蕭敘再次從書間抬起頭,唇邊泛起笑意,“愛妃有心了,母後在天有靈一定知道你的孝心。”
兩個人眼神交彙,尋常的對話裏夾雜著濃情蜜意,時語冰頓時被襯成個多餘的人,麵上有些尷尬,眼神移開望向別處。
她後悔了,她應該硬著頭皮和許昭儀鑽到一輛馬車裏去的,在那不過是大眼瞪小眼,在這兒她連喘息都變得小心翼翼的了。
外人說韋貴妃對皇帝毫無情意,她卻不這麼覺得,韋如是看向蕭敘的眼眸之中不經意間便會流露出情意,通常都是這麼一瞬,而後又很快地偽裝好了。
顯然蕭敘並未發現,他所期盼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不過幸而他未發現,否則自己怎麼做成寵妃?
進了奉天寺,蕭敘由主持引迎接去了別處,韋如是便帶著一種妃嬪進入廟裏的偏殿,那裏擺放著太後的牌位。
她跟著敬香之後,妃嬪們像約好的一般,紛紛拿出袖中的卷軸,呈上牌位前的案上。
“賢妃娘娘,你的呢?”許昭儀當眾點了她的名字。
韋如是與其他妃嬪也回眸看她,隻有她兩手空蕩蕩的,殿內氣氛一時凝固了,她都不知道這卷軸是什麼。
儀嬪笑道,“賢妃新入宮還不知道吧,太後信佛,生前做壽隻收手抄的佛經,其他一律不收。”
“”沒人告知她這一點啊。
儀嬪見她窘迫,又道,“賢妃入宮才近兩個月,不知道是正常的。”
“許昭儀與賢妃一道入宮,她怎麼就知道呢?”蓉嬪道。
儀嬪和蓉嬪兩人一個人唱白臉一個人唱紅臉,硬生生地圍繞著這件不打緊的小事,叫時語冰下不來台。
許昭儀一聽她們這論調,頓時得意起來,“我自小生在皇城之中,自然知道太後娘娘的忌辰,早早地就開始抄了。”
兩相比較,時語冰被襯成了不孝之人,殿裏的妃嬪們各個都是人精兒,肚子裏彎彎繞繞全是主意。一個小小的美人借著狐媚手段越過他們成了賢妃,幾乎與韋如是比肩,憑什麼?!逮住機會,紛紛落井下石。
“我看她是恃寵而驕,不將太後放在眼裏。”麗嬪開口道。自從她衝撞韋貴妃被罰禁足半年之後,本收斂了脾氣。時語冰曾在宴上被設計坐過麗嬪的位置,麗嬪本就對她心存怨恨,這抓住了把柄,自然不肯輕易放過。
時語冰一時覺得自己如同一隻小綿羊掉進了狼窩,被他們一個個咬著掙脫不得,韋如是如一尊玉雕菩薩似得站在旁邊,遺世而獨立的模樣,並未出麵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