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這樣的嗎?”
虞澤沉思片刻,斂去笑容:
“既然我也身在其中,就沒資格說自己比別人強。真要說起來,我與這些人,大概也沒有什麼不同。”
在妙傾的印象裏,虞澤還是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好像那假麵的一角被揭開了一絲縫隙,然而妙傾仔細辨認,卻覺得這假麵之下露出來的,也並非什麼真實的麵孔。
她不相信地搖搖頭:
“不,不對,你不是這樣的人。”
他又笑了,這次的笑卻更像他平常穿女裝時的樣子,帶著點玩味:
“你又怎麼知道。”
“如果你也是這樣的人,我爸爸不會放心讓我到你身邊做助理。”
這當然是個很有說服力的說法,不過虞澤臉上的笑意卻沒減:
“你有沒有考慮過,正因為你是我經紀人的女兒,我才在你麵前表現出正人君子的模樣,說不定私底下我是一個比曹讓還要惡劣的人,隻是在你爸爸麵前裝作好人。”
他靠過來,刻意離她很近,就像以前剛認識時那幾次一樣。
妙傾沒有躲避,仍是直直地看著他:
“你真是那樣的嗎?”
這是個問句,語氣裏卻並沒有懷疑。
她的眼睛純淨如鏡,映照出他的麵容。虞澤覺得自己在她麵前簡直無所遁形,所有後天創造的人設都要被她瞬間看透,他的所有秘密好像都沒法瞞過她的眼睛。
明明想要讓她看透的,可當她真的看過來的時候,虞澤又覺得這是一種危險……他絕對不能讓她再這麼看著他了。
於是他靠近她,吻了她的前額。
隻要將距離拉得更近,他就不會被她的目光困擾。
妙傾沒想到他會突然過來親吻她。
她稍稍顫抖了一下,卻沒有避開。
虞澤的嘴唇溫度很高,妙傾覺得自己好像被火燎了一下似的,心跳也突然地快了一拍。
好過分。
這個人果真是完全不知道人與人之間究竟應該間隔多少距離。
他身上的氣息籠罩了她,讓她的身體變得有點僵硬,腦子卻止不住亂想。
明明她短暫的臨時助理工作很快就要結束,他們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麵,可他偏偏又做出與她親昵的姿態,讓她難以割舍。
不過……反正也隻剩最後這幾天了。
妙傾想要好好結束這最後一周多的工作,然而才剛又過了兩天,事情卻發生了變化。
原本妙傾要在虞澤身邊工作滿一個月的,如今距離滿一個月還差一周,王振卻已經來了。
王振的動作很快,早晨給妙傾打了個電話,還沒到中午就已經到了劇組,還給妙傾帶了一大包他老家的特產零食。
“傾傾妹妹,辛苦辛苦!你直接回去找你老爸彙報,工資也找他要,之前我給你的那些東西你就直接放我桌上……劇組這邊,後麵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
妙傾抱著他硬塞過來的一大包零食,有點不知所措。
這就……結束了啊。
本來她就是來接替王振的,如今王振回來,當然她也就不用再在這裏了。
按說工作提前結束應該是高興的事,可這事情發生的過於突然,反而讓她不知應該怎樣反應。腦子裏隻剩下一句話:
以後大概再也見不到虞澤了。
從這一刻起,她作為臨時助理的工作就宣告結束,她終於又要回到現實生活之中,想辦法讓自己接受父母離婚的事實,悠閑地過完作為高中生最後的暑假,然後去她的新學校報到。
這才是她人生的正軌,至於虞澤……他像一顆流星一樣劃過她的生命,隻能被稱作是人生之中的一場巧遇,她絕對不能沉湎其中。
想完這些,妙傾拿著王振給她的零食,收拾好行李,獨自一人離開了酒店。
她沒有去向虞澤道別。
她是故意沒去的。反正王振也會把事情說清楚,用不著她去解釋。
說不清為什麼,她總覺得如果去向他道別,她說不定會哭起來。如果她真的在他麵前哭鼻子,那可太丟臉了。妙傾還是想要留下一個更好一點的最終印象……這主要是為了她自己。
妙傾來的時候是開虞澤的車,不過回去的時候就隻能乘巴士。她拖著拉杆箱,頂著烈日獨自一人走到巴士站。
影城所在的地點是偏遠的城郊,隻有一趟長途巴士經過。大中午的巴士站沒有什麼人,下一輛車還要二十多分鍾才來。妙傾百無聊賴地坐在長椅上,晃著腿漫不經心地等。
她沒等來巴士,卻等來了另一輛車。
妙傾抬起頭,看到車上的人,一下子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