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雙眼睛裏無所遁形的君軒胤心頭劇跳,顫栗混著驚懼從骨子裏層層溢出,順著心口流向僵硬的指尖。
眼神閃爍不定,說不清是驚異還是猶疑的眸子在景淵和君清朔的身上轉來轉去,不同的是在前者身上更為坦誠,後者卻飄忽而過。
但同樣的,景淵是定定地盯著他,唇角似笑非笑帶著萬事了然的嘲弄,而君清朔滿臉不耐扭著頭。
這個隻要站著就讓人無法忽視的男人,你可以在他臉上看到所有情緒,也可以什麼都看不到——全看君清朔願不願意讓你看。
而現在,他痛痛快快地把所有都擺在臉上,他對君軒胤的不耐和不喜毫不遮掩,似乎連說話都不願意。
君軒胤被驚得呼吸一滯,眼中驚怒不定的流光跟著停下,他咽咽口水:“你”
“君軒胤,你有完沒完?”君清朔懶得聽他多說,沉著臉不悅,“三天兩頭去我府上就算了,每次擺著兄長的架子質問我的行蹤也罷了,現在找茬都跑這兒來了?”
說來也是奇怪,他們兩個相差年歲不大但自小就不對頭,每次見麵都要鬧一場、吵一架再嗆兩聲。
一個看似看不上或者說嫉妒另一人身上的疼愛縱容,後者亦不喜前者總擺著兄長的架子不是教訓,就是管教。
從前的事是從前,現在的君清朔可不會看在誰的麵子上忍著他、再不喜也隻是扭臉走了。
看似刺耳的怒吼其實也都被壓在喉嚨裏,出口沉悶相接帶著朦朧不清的模糊感,早早退開的大部分人還未聽清,離得近的已經瞪大了眼。
不過這和他們幾個都沒關係,君軒揚似是不解地皺著眉,目光從三人身上繞來繞去,真實地疑惑了。
看到整個人都微顫出神的君軒胤,君清朔哼了一聲直接繞過他,“既然八字不合日後就少在我麵前出現。”
君清朔今天來這裏可不僅僅是因為公主姑姑的邀請,也是因為他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
沒時間也懶得在這裏浪費的他抬腳就走,景淵跟上去,路過君軒胤時勾了勾唇,挑眉的眼底除了嗤笑還有示威。
咬牙聲被甩在身後,景淵唇角蕩起一片笑意,眸中滿滿當當落下一道玄色身影,抬腳大步跟上去。
另一側的貴女們連身影都看不清就更不用說神色和說話了,倒是近處的幾位公子聽了個大概。
不過這裏的事情,至少君清朔兩人是不關心的,對公主府了如指掌的君清朔帶著景淵拐來繞去,推開一扇泛黃的木門
另一頭終於抬起腳步走上拱橋的姑娘們左看右看,然後紛紛對視:人呢?
人,精心打扮的她們是見不到了,倒是一位蓬頭垢麵、衣著破爛還帶著滿臉胡須的男人離君清朔不過五步遠。
他嫌棄地又往後退了兩步,抬手握拳擋了擋鼻尖,“你這是幹什麼去了,搞成這幅鬼樣子?”
“嘿嘿~”虎背熊腰的男人撓撓後腦勺,笑聲中帶些傻氣,“主子,我這不是一心在忙您的命令嘛~”
“那你忙出來的結果呢?”
君清朔隨手拉了張椅子坐下,還不忘衝麵前的男人擺擺手,一副恨不得再往後退十步八步的樣子。
視線跟著他動的景淵眼中微光閃過,他發現君清朔在不同人麵前好像都不太一樣。
那日宮宴上的周身陰寒,麵對靖王和慶昱皇帝的漫不經心,平時不露聲色的隨意還有前些日子藥廬,氣場盡收。
現在他又發現,眼前的君清朔雖然看著十分嫌棄,但無論放鬆的脊背還是出口的語調,都透著一股熟稔自在的輕快。
而且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小王爺,就這麼眉頭不皺地坐下了?景淵目光微轉挑起眉頭,眼中笑意掠過。
這人倒是有趣,平日連衣角髒了都受不了,這會兒竟也麵色不改就坐下去了——景淵搖頭笑笑,轉眸看向對麵的男人。
雜草似的胡須擋住大半張臉,給人第一感覺大概無外乎壯漢、害怕,但景淵想的是,這人倒是夠忠心!
大胡子男人對景淵的存在沒有表現出任何質疑,甚至除了最開始不帶情緒的一眼後,連餘光都沒落過來。
他正委屈地看了君清朔兩眼,見後者不應,認命低頭,說起正事時周身氣勢立馬變了,連聲音都穩重不少。
“主子,這是駙馬爺送您的誠意。”他抬手遞上一疊東西,“隻是長公主還不知情。”
這人是君清朔早早就送進來的,寧安長公主愛馬,此人剛好有一手馴馬的好本事,在此隱姓埋名已一年有餘。
原本是讓他來防備君澤元再做出使毒的手段,長公主賢淑良善,當年小王爺身中奇毒也出過不少力。
再加上楚然對小王爺一向聽從,一句表哥更是叫的誠心,即便為此,君清朔也不能讓長公主就這麼被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