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槍之魔人的動作,首領並沒有放下槍,而是緩緩衝著挑釁的魔人露出了一個笑容。
“不需要哦,善逸。”他用那漂浮在空中的語氣,輕飄飄地說道,“被拔下所有利齒的猛獸不需要恐懼,那隻不過是在它們在麵對危險時的虛張聲勢啊。”
“……你在說什麼啊哥?”敏銳的小動物顫抖地放開了手,退後了兩步。
他沒注意到,他的手已經下意識搭上了腰間。
突兀一聲輕笑傳來:“太宰君適應得很快啊。”
頂著一頭血的白毛揚起了腦袋,露出了大大的燦爛笑容:“應該說,不愧是……太宰君嗎?”
首領低下頭,鳶色與灰綠色對視著。他臉上還帶著那種淺淡的,隨時會飄忽飛走的笑容,用著仿佛與情人纏綿的溫柔,低語道:“因為我信賴著你們啊,狛枝君。”
狛枝一瞬間睜大了眼。
他低下頭,捂住了自己的臉,從指縫間透出的混沌色澤把邊上的善逸嚇得又退後了兩步,小動物聽見了他在顫抖著壓抑著狂喜著說道:“啊…啊…這真是…真是太棒了啊!”
“斯巴拉西!”
他抬起頭,再次看向首領,臉上帶著近乎病態的笑意:“呐,呐,太宰君,您要我做些什麼呢?”
麵對這堪稱扭曲的笑容,首領的表情卻一直沒變過,他笑著,可那笑容是沙塵,是星火,是蝴蝶拍動的翅膀,卻唯獨不曾映入他人的眼中:“你知道的不是嗎?狛枝君。”
“啊,是的,沒錯,我知道。”這麼說著的人撐著地站了起來,在站起的一瞬還因為頭部的傷踉蹌了一下,可他走向前的步子卻又快又穩,宛如一位演員,手舞足蹈地奔向自己的舞台。
“喂,你……”在狛枝走過時,虎杖悠仁下意識地伸出了手想要攔住他,卻被身後的一聲叫停了。
“不要阻攔哦,虎杖君。”
粉發的男孩一瞬間繃緊了身子。
危險。
危險!
他猛地轉過頭,鴛眼的男人正看著他,那張臉大半被繃帶和黑發覆蓋,露出的那一半也是蒼白得可怕,配合眼下那深深的陰影,整個人孱弱,病態,剛剛那順著脊骨往上爬的寒意仿佛他的錯覺。
粉色的小老虎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看向一旁,黃毛的小麻雀正向他猛搖頭,一會兒指指站在一旁的男人,一會兒捂住自己的嘴,一個人表演著熱鬧的啞劇。
小老虎認真地看了全套,了然地點了點頭,正看著他的首領淡淡掃了旁邊一眼,表演著的小麻雀立馬僵住了身子,隨後慢慢地蹲坐了下去,默默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首領沒有管他們兩個,他看向遠處,狛枝已經走到了槍之魔人的身前。
槍之魔人,或者說早川秋,沉默地望著走過來的人,左手的機關槍隨著狛枝的動作輕微移動著,始終指向那墨綠風衣下跳動的心髒所在。但被他指著的人卻沒有一絲猶豫,腳步甚至可以稱得上輕快,仿佛他要走向的目標不是一個惡魔,而是多年未見的好友。
狛枝停下了腳步——機關槍的槍口正堵在他胸口前,兩者的距離不足以讓一絲陽光穿透——他用那慵懶的,拉長了的語調說道:“……嗯,雖然知道要怎麼做,但具體實施起來可能還是有點困難呢。”
他把手伸向頭頂,那裏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正如他之前所說的,無論是狛枝凪鬥自身,還有他的身體都已經習慣了這種事了。但那習慣並不包括他此刻的動作——他低聲嘟囔著“我可是很怕痛的啊”,手指卻毫不留情地用力。新鮮的,深沉的紅色從那白色的額發下重新緩緩流淌出來。狛枝凪鬥伸出那隻被染紅的右手——暗沉的血色在他指尖流動——直直地伸向前,一直伸到了魔人緊閉的嘴邊。
魔人微微低下頭,他額頭那巨大的槍管讓這個動作顯眼了起來,但除此之外沒有更多了。他低著頭,嘴微微張開,卻沒有再動一分,於是那抹血色在他的嘴角點了一顆鮮紅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