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見將一本冊子放在鳳翔案頭時,看著那個翻看後,驚訝的瞪圓眼睛的鳳翔時,看著他眼裏的不敢置信以及激動驚喜時,初見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
錢是身外之物,她知道初見有很多店鋪,也有莊子,也知道初家雖然比不上秦家,但也有很富有,卻從來不知道,初家有這麼富有。將所有的東西都拿給鳳翔時,她沒有絲毫的不舍。
如今她看見鳳翔臉上的表情,她知道她為什麼不後悔了,財富是冷的,她更需要的是親人的幸福,鳳翔那一刻的笑,她便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這一場戰爭,有持續了一年多,最後的結局以鳳飛逃往南朝而結束。之前失去的都回來了,青龍郡經次一難,殘垣斷壁,一片滄桑,沒有幾年的休養生息恐怕難以恢複,古鳳也受了重創。因此,即便明知道鳳飛在南朝,明知道南朝在這裏麵做了多少,鳳翔依然無法。
將近兩年的戰爭,朝堂動蕩,民心搖動,如今總算落下帷幕,也算是喜事。
看著和以往沒什麼不同的歌舞升平,初見眼裏有些悲傷,當初她請求福伯,容伯帶著初家人一行將近一千人去了大沙河,這些人直接扭轉了結局,可是,也死了太多的人,初見內心愧疚不已。雖然福伯告訴她,沒有人後悔,可是她依然過不去心中的坎。
找了借口,退出來,看著天上閃閃星光,她想,她終究是違背了當初爹娘的意願,本來的不圖回報,卻讓她變成了攜恩以報。她突然覺得自己好無恥。
“皇後娘娘。”
“祥嬪?”
“嗬嗬,祥嬪,嗬嗬嗬,那是什麼?”
抬手推開擋在她身前的桑麻和瑾璃,看了看周邊的環境,初見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冷宮。
看著在她眼前瘦的隻剩下皮包骨的人,很難想象這是當初那個豐腴的美人。
“如今我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自己照鏡子都認不出來這是我,娘娘還能認出我來,娘娘好眼力。”
說著,她又向前一步,似乎想讓初見更清楚的看見她,卻被瑾璃的手攔住了。
她看了看桑麻和瑾璃,也不在乎,停住腳,嗬嗬嗬的笑著:“娘娘這麼好的眼力,怎麼就看不清身邊人呢?”
初見看著她,似乎神誌有些不清楚,她如今心裏難過,即便覺得眼前人有些可憐,可是這世上可憐人太多了,她顧不過來,隻能無視。
看著初見轉身要走,鄒淒淒提高了音量,這幾年的搓磨,讓她曾經柔美的嗓音變的沙啞,她提高音量,配著周圍陰暗的環境,更有一股陰森感。
“朝鸞殿那夜的事情,娘娘就從來沒懷疑過?”
聽她提起那件事,初見猛的回過頭:“你要說什麼?”
鄒淒淒看了看還攔著她的桑麻和瑾璃,兩個人回頭看初見點了點頭,收回手退回初見身後,隻是保持著警惕,緊緊盯著鄒淒淒。
“朝鸞殿雖然空著,可是裏麵的人並不少,那日又是朝會宴,宮裏侍衛比以往多了那麼多,娘娘一個大活人進了朝鸞殿,還是正殿,居然沒人知道?宮裏即便是沒有主位,每一個宮殿都會有值夜的人,即便她們無人管製,偷懶,也不應該那麼早就都睡死了?
嗬嗬,這麼多的疑點,娘娘就從來沒有想過麼?還是說娘娘想過,卻不願意相信?”
鄒淒淒話,就像一盆冰水直接澆在初見的心上,是,她曾經有過懷疑,可是她隻以為既然有心要害她,自然要天衣無縫。
“你到底要說什麼?”
鄒淒淒看著那個人,突然又笑了起來,她笑的彎下腰,笑的喘不過氣來,笑的滿臉是淚:“娘娘,我們都是苦命人,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娘娘喜歡的人,也不喜歡娘娘,可是,你知道麼?我比你幸福,之前他不愛我,卻從未利用,傷害我。可是你呢,你被人利用,被人傷害,居然都不知道,哈哈哈,他說聰慧善良,我卻覺得你很愚蠢。嗬嗬嗬……”
聽著她說的顛三倒四,言語不清,初見轉身就要離開。
鄒淒淒停下笑:“娘娘。”看著初見回頭看她,鄒淒淒將一直垂著的手慢慢抬起來,隨著她手臂的抬高,她的袖子滑落,如枯枝的手慢慢露出來,那手上一張透著暗紅血色的素白錦緞。
鄒淒淒不說話,就那麼抬著手將錦緞拖著,初見提步上前,桑麻伸手攔住她,初見搖了搖頭,推開桑麻的手,上前兩步,將那帕子拿過來。
鄒淒淒看著初見拿走那染血的錦緞,手緩緩放下,眼睛看著前方,似乎透過初見看向虛無:“娘娘,這世道不公,不公。”
說完,轉身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嘴裏呢喃著:“不公,不公,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