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知府的府邸,如今充作將軍府。
諾大的府衙,正中央的桌子上平鋪著金陵附近的地形圖。阮寒末站在圖前若有所思,趙虎站在他身後。
趙虎重傷,如今也隻勉強坐在椅子上,聶政一身灰色鎧甲凜凜生威:
“古鳳自開戰以來,一路敗北。將士們士氣低落。
如今我們退守金陵,這裏已經是鳳都最後一道防線。金陵之後,一馬平川。
如今大周圍城已經半載,雖然金陵固若金湯,可我們長期閉門不出,將士們越加萎靡不振。”
趙虎手捂住胸口,那裏被利箭貫穿的傷口緊緊擦過心髒,如今還未愈合,甚至是呼吸都還帶著撕心裂肺的痛苦:
“咳咳,如今我們迫切需要的便是一場勝仗!咳咳!”
聶政目光深沉:“勝仗,談何容易?”
“十一月末,已經是古鳳最冷的時候,今年似乎相比往年更冷,滴水成冰。我們的士兵尚且覺得難過。
大周四季如春,即便棉衣充足,卻依然承受不住。
而這也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阮寒末看著地圖,手指點在一處:“這裏!”
聶政看了那處,抬頭不解的看向盯著那處似乎陷入回憶的阮寒末。
“皇上?”
阮寒末的聲音帶著莫名的留戀,手指也在那一處來回觸碰:“這裏有一處泉眼,直接連接地下暗河,將這處被堵塞的泉眼炸開。”
“周軍駐紮地正好是低窪處,若是地下河水倒灌。”
“午夜最冷,巴汗,位置你熟悉!”
巴汗停頓了一瞬,抱拳拱手:“臣遵旨!”
揮手讓人都出去,阮寒末看著那一處:“小見,若是你知道當初你為了祝我堵住的泉眼如今斷送了百裏流雲的命,你會後悔麼?
小見!若是時間倒流該有多好!”
若是回到最初,什麼天下,什麼霸主,我隻想和你一起在這深山裏尋一處山清水秀之地,琴瑟和鳴!
夜,伸手不見五指。風,鬼哭狼嚎冰冷刺骨。
阮寒末看著遠處星點密布的地方,臉暗沉如水。
午夜的鍾聲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也穿入耳中。
阮寒末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百裏流雲,你以為你娶了小見,我便會放棄麼?
我從來不在乎小見是否嫁人,我隻要結果,隻要小見最後依靠的人是我,愛戀的人也是我。”
曾經駐紮十萬大軍的大周營地,如今已經被淹沒,水麵已經結冰,隔著厚厚的冰層,似乎還能看見水下大周的旗幟和營帳。
阮寒末身後幾萬將士看著這一幕瞠目結舌。
戰場無情,死傷更是平常,甚至馬革裹屍無限榮耀。可是想想十萬將士埋骨病下,也確實太殘忍了些。
勝利帶來的喜悅被這份殘忍帶來的不忍衝散,現在冰麵上,甚至覺得站在了地獄的入口。將士們麵麵相覷,聶政閉口不言。
阮寒末靜靜看著冰下,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猛然間想到了什麼,抬手正要命令後退,卻被突如其來的廝殺聲止住了動作。
黑色鎧甲的士兵如同黑色潮水湧入,片刻將古鳳軍隊圍在了中間。
阮寒末看著對麵人群中緩步走出的析長身影,瞳孔萎縮:“小見在哪?”
百裏流雲身上黑色的披風被風吹的颯颯作響,雙手攏在袖口,看著阮寒末漠然無語。
“百裏流雲,朕承認,你能力超絕。可這次,你能你能逃離升天,便隻能是小見!”
“……”
“那裏!”阮寒末抬手指向遠處重疊的山巒:“百裏流雲,那裏,曾經小見為了救我,五天五夜在餘震塌方不斷的山裏穿行。還有這裏,這差點將你大周全軍覆沒的水源,也是小見當初為了幫我親自堵上的。
百裏流雲,小見為了我可以連命都不要,她愛我。
而你不過是在我們產生隔閡時趁虛而入。
可是在小見心底的人仍然是我!
百裏流雲,即便你阻止她來見我又如何?不過是心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