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近十六年光陰,又恢複到那平靜的模樣,同穀中的溪流一道,平緩的向前流著,不知來處,亦不知去向。
孟羽卻一天天變了模樣。
我常問蒼黎,此前,他們都聲稱妖沒有母親,但我如何能生出一個妖來。於是我才知道了,此妖非彼妖。因為妖界早在幾千年前便已遁世,所以,後來大家所提到的妖,都是在其他空間裏修煉成精怪的妖,而真正的如女媧和阿念祖母那般純正血統的妖,是力量堪比神魔的種族,也同樣是具有繁衍能力的。而後我便多了更多的疑惑。比如鬱鬱之林裏的妖若真的回到了妖界,那他們會被真正的妖族所接納嗎?又或者,如果妖界重新現世,又會給六界帶來怎樣的動蕩?
孟羽雖然是妖,但心性卻更像他的父親。他的話並不多,但卻十分深沉,小小年紀,總給人一種十分踏實的感覺。
蒼黎待他很好,好到連我有時都產生了錯覺,覺得他們就是真正的父子。而孟羽也的確稱他作父親,盡管蒼黎曾親自告訴過他,他的生父是一個凡人。
唯有一條,蒼黎不允許孟羽輕易離開依楓穀。故而十六年間,孟羽隻出穀三次,而且每次都是在蒼黎的全程護送至下。我並不理解他為何如此小心翼翼,但我心中本也不踏實,害怕孟羽在外遇到什麼危難,所以,也就對此不予幹涉了。但對其他的事,蒼黎的確十分用心,也遵照和我的約定,從未對孟羽有過多的幹涉和限製。
除了我和蒼黎,這些年陪伴孟羽長大的,唯有魚妖水粼。蒼黎在教導孟羽之時,也讓水粼一起,所以,即使是後天修成的妖,水粼的靈力也不算弱。
可這些時日,蒼黎卻開始漸漸警醒起來,當然,我的思慮也多了許多。若是按照凡人的說法,孟羽快要成年了。
這日午後,蒼黎忽地沒有敲門便推門而入,緊皺眉頭,一改往日的沉穩之態。
“羽兒可到你這來過?”
我從榻上坐起身來,一臉茫然道:“沒有啊。”
“那水粼呢?你見到她了嗎?”
“也沒有。”
“穀中我已尋遍了,也不見他們的蹤影。”
我這才仿佛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那西邊山丘的洞裏你找了嗎?”
“不在。”
“南麵的岩洞呢?”
“也不在。”
我越問越慌,一邊問一邊同蒼黎快步走出了竹屋。
他往東,我往西,又再搜尋一遍之後,回到原點,都滿麵愁容。
“這孩子,是何時離穀的?竟也不聲不響。”
“還有半月,我們要趕緊帶他回來。”
還有半月,便是孟羽十六歲生辰。原來,妖族的成年時間果然同凡人一樣。
“他會去哪兒?”
我努力地回想和猜測,但卻並沒有從記憶中捕捉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蒼黎略思索一陣,像是自言自語地道:“前幾日,他似乎向我問起他的生父……”
我眉頭一皺,頓時亂了思緒。
“他去了遂寧。”蒼黎肯定地說。
蒼黎雖是神族,但也在魔域修習過空間之術,所以不消一刻,我們便已經身在遂寧鎮上。
物是人非,依舊是熱鬧的街市,熟悉的屋舍。人們似乎已經忘了許多年前那場可怕的變故,許多年輕的麵孔透著歡樂與生機,隻是不知道那些舊人,都如何了。
蒼黎此時也化身為凡人的模樣,穿著一件薑黃色袍子,跟我在遂寧的青石路上向前走著,朝著那個熟悉的方向。
即使周圍新添了許多屋舍,但主路卻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再繞過前麵的路口,便能看見那個垂著柳樹的池子了。
一如曾經的布局,隻不過那院牆陳舊了許多,還有那塊篆刻著“孟君山莊”的牌子,被換成了“博府”。門口清掃的仆人也不見了,大門靜靜關著,我忽然停下腳步,有些猶豫,有些害怕。
“怎麼?”蒼黎輕聲問道。
“沒什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走向前去。
舉手,叩門。一切都顯得很自然,但我心中早已洶湧無比。
其實前一晚我們也曾來探查過,但未曾發現那個人的蹤跡,也沒有發現孟羽或是水粼。
孟羽跟著蒼黎學了些空間之術,從依楓穀到這,應該用不了多久。
可我還是不明白蒼黎是如何知道那個人在遂寧的,難道也是我夜裏的囈語嗎?可這十幾年,我們皆是分房而居。
此時也顧不了深究其中緣由了,我們隻想盡快找到孟羽。